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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他的回忆，他第一次见到我，是高一的一次月考后，和S一起上厕所路过我在的教室。S与我是初中同学，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但我们之间始终拥有着一种无法打破的距离感。S看到了我，指给他说，我学习很好，是这次月考的班级第二。而我对这次相遇，一无所知。

  我所记得的，是站在好友的班外，等她一起放学回家。正无聊地靠着墙，等她检查完班里的卫生时，从过道里走出的他和他的好友，这其中包括S，和另一个陌生人。我为了避免和S打招呼，就转过身去，将头探入好友的教室，假装看她的进度。他们有说有笑，也恰好为我提供了何时可以结束演戏的信息。感受到他们已经从我身边走过，我便扭回了头。只是，不幸，恰好和他眼神相遇。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种略带打量，且可以称为不屑的眼神。至少，在我的认知中，我认为我被轻视了。脆弱且敏感的我，开始思索自己做错了什么。好在好友很快就结束了任务，在回家路上和她聊些班里的趣事后，很快便忘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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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文理分班，我才再次遇见了他。

  但我早忘了，当时那个眼神给我带来的悲伤。我也只沉浸于终于和初中好友分到一个班的喜悦以及与另一个朋友彻底形同陌路的浅浅伤感中。所以，高二的很长时间中，即使我们在同一个班，也恰巧，没有任何交汇的可能。直到，我成了他和前桌女生之间的忠实观众。

  他们是高一同班同学。女生可爱且古灵精怪，与我完全不同。她和我的同桌，也就是我的初中好友，关系不错。渐渐地，便也与我相熟了。我不爱四处走动，课间也好，午休时间也好，都始终坐在座位上。于是，时常见到他和S一起，或者只有他，跑来“调戏”前桌女生。调侃她个头小，把她的作业拿走，把她的水杯放在窗框上，诸如此类，这种“活动”虽然每日都只是重复，但似乎很少会缺席。他坐在和前桌女生隔一个过道的座位上，同她嬉戏打闹。我也就做了很久的观众，只是笑而已。

  那时的我，没有产生对他的喜欢。只是，他开始进入了我的视野。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带着眼镜，眼睛不大，睫毛很长，笑起来很好看。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了解了。我对笑起来很阳光的面容没有抵抗力，所以目光会时不时落到他的身上。但我没想有更多的念头，因为，作业还是没写完的，成绩还是没提高的，再者说，我不缺人聊天，也不喜欢改变自己的生活节奏。所以，我不爱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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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想不明白，老师为什么那么爱换座位。好在我和好友提前和老师商量好了，要一直做同桌，以便提高她的成绩（胡诌的理由，但老师竟然相信了，或许也是因为我们俩太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提出的请求，他也就不好拒绝了），才没被他狠心拆散。但，他被换到了好友的前座。一个，我没办法忽视的位置。

  我也是那时才发现，他原来不只是那个活泼的爱开玩笑的男生。晚自习时，因为不住校的同学不能来上，失去了好友S陪伴的他，就自己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前排，我和同桌还会时不时开始聊天，作业写完了，就无聊地找些游戏来做。比如，学弹硬币，学打响指，用左手练字.......而他就坐在那里，专心做着作业。硬币掉在了他的脚下，他就帮忙捡起来，然后再扭过头写作业。响指声有些频繁了，他也一言不发。

  或许，他只是对我们的快乐提不起兴趣，对我们，不想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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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快就又被换走了，我们的交集再一次变少了。虽然，好像一直都不多。

  晚自习结束后，会排队一起回宿舍。这也是我每天看见他的唯一机会。他会和同学嬉戏打闹，会说，会笑。和坐在那个座位上时的他，一点都不一样。我也依旧习惯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至于别的情感，或许有，但时间过去好久了。我也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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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再次分班考试。座位分到了前排，和熟悉的初中同学们坐在一起。我只关心自己的成绩，对他，没有了关注。只是看成绩单时，会在看了自己的，看了同桌的，看了竞争对手的之后，寻找一下他的名字。他总是在名单的中间部分，语文和英语总是很一般。

  语文和英语课上，他总会被点名叫起来。背书，或是被嗔怪昨天的单词没有好好背。他总是用微笑回应，我也只记得，那个笑容很好看。

  冬季午休时间缩短了，我也就没办法回家吃饭了。和同桌一起吃了午饭就回到教室休息。她总是要写作业的，而我总是要睡觉的。就让她看着表，时间到了把我叫醒。我睡觉很轻，下丘脑也的确好用，基本不等她叫我，我就可以按时醒来。

他应该是回家吃饭的，但应该不午睡。所以每天也早早地出现在教室里，但不是为了写作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会坐在我后面那一排，和我后桌聊天。起初，我并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习惯了趴在桌子上睡觉，也或许因为自己的确困了，所以从来没发现这个事情。后来的一次，我的确被吵醒了，仔细听了一下，发现说话的是他。就继续趴在桌子上装睡，也没有起身。我的耳朵不太好使，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声音。

于是乎，我自那起，每每要被同桌叫起，却依旧要在课上昏睡过去。被她嘲笑我怎么也睡不够。后来，我也觉得那样不好，就直接不睡了。而他，好像，也没来和后桌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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频繁的换座位，最终也拆散了我和好友的同桌缘分。我和S继初中之后再一次做了同桌。而他坐在了S的前面。过了一个星期，要往右边换一个大组时，S向我提议和他换一下。那样，S就可以和他熟悉的同学只隔一个过道。我不是个善于拒绝的人，就答应了。而他就坐在了我的前面。

本来就高，又坐得笔直，一个黑板被他挡了一半。但我也不好意思直接告诉他，看不见了，就问S黑板上写了什么。突然有一天，他转过身来问，“我挡到你了吗？”，我抬起头，尴尬地回复了一句“你觉得呢？你坐得太直了”。他笑了笑，又转过去了。

但后来，他还是坐得笔直，我也依旧看不见黑板。

我的数学不好，S的数学在班里算是好的。我就时常问S题，并且借他作业来看。他和S是好朋友，也时常转过身来讨论数学题，我偶尔参与其中，但更多的，是看他们两个头脑风暴。然后独自守着名为数学的风暴摧残后的废墟。我发现成绩单上他的数学成绩一次比一次高，但更多的是感伤自己数学成绩死水一般的平静。

可我好像从未主动问过他数学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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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班里的一个女生关系还算不错，后来又换了座位，她与我就只隔了过道，他坐在她的旁边。每到大课间，我就会和她坐到一起，聊聊天。

有一次，她问我，觉得班里哪个男生长得最帅气。我心里差不多有几个答案（我是不是有些滥情，但确实有几个人很有魅力，至少从初中起就有所耳闻），但我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她却直接说了，“我一来就发现了，只有我同桌长得顺眼”。说的就是他。

我见过他们聊天，像极了小情侣，打打闹闹。虽然极大概率不是，但我喜欢这种磕cp得感觉。不自觉地就给他俩加上滤镜。这是我自己观察到的剧情，就更加珍惜这些画面。我应该只是喜欢他的笑。至少在那天之前都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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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百日誓师，但最后变成了倒数60日的时候吧。具体时间我也已经记不得了。

我只记得那天下午的课取消了，一人准备一本书，当作垫子。在大礼堂进行誓师活动。我本来站在队伍的后面，但还有表彰活动，就被老师要求换到了队伍的前面。在台上领完了奖，下台后随着前面的人站定。又不知道他们怎样换了位置，反正到了最后，他站在了我的前面。

礼堂很小，挤满了一个年级的人。我们班的队伍在最靠近窗的一侧。我的身旁就是一扇窗户。外面的风应该很大，把树吹出了褶皱。而阳光耀眼，洒在树上，我只觉得舒服。

我不喜欢宣誓这种事情，就只把手举起，加之我本来声音就小，众人一起宣誓就更不会发现我有没有出声了。我默不作声，把头抬起，还是他笔直的背，把我的视线完全挡没了。我才发现他原来有这么高。我忽地把视线移开了，窗外，风依旧吹着树，但寂静无声。

我知道，我好像开始注意他了。

以另一种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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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第一节课下课后要下去跑步，回来后会有一段休息时间。

我去接了水，打算从后门进去。刚要踏进去的时候，他突然跳出来，我来不及反应，就撞到了他，他解释说“吓错人了”，我也就用笑容表示理解。但我的心，直到再次上课，也一直跳个不停。

我开始创造机会。向他借词典，向他问数学题，向他借作业。他也只是借给我。一切，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就这样，毕业到了眼前。每个人都要照一张穿着西服的证件照，照相馆的阿姨每人给了两板，除去要上交的，剩下的就互相交换留作纪念。我没想过要和他换，他也没有要和我换的意思。

之前坐我后桌的男生，也就是那个午休时和他一起聊天的男生，拿着照片主动要和我交换，我就从课桌里找出装照片的口袋。把照片给了那个男生。他突然站在我的桌子旁，说：“咱俩也换换”。我楞了一下，手自觉地把照片给了他。我看了眼照片里的他，才发觉，这是我第一次仔细地看他的模样。他看见了我在看照片，打趣地说，没照出他的帅气。

我笑了笑，把照片放进了口袋。后面，我也没有再主动看过那张照片。可能是因为害怕？感觉偷偷拿出照片来看，是好花痴的行为。而且，我这样看着照片里的他，就觉得他也在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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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

从考场出来之后，我在校门口看见了他，他应该是站在妈妈的身边，看样子考得还不错。我没有从他身边经过，而是绕开了。

第二天返校，填一些档案。因为害怕填错，就打算去校外的复印店多复印几份。我和好友一起，还有另一个男生。走出了教学楼，才知道他也准备去。在地下通道里，另一个男生被一个老师叫住了，问高考考得如何。我见势，就拉着好友往出口走，以免被老师抓住问东问西。过了一会儿，也不见他俩走来。我就探出头，看见他直直地站在那儿。等着那个男生和老师聊天结束。我招呼他过来，他看见了，就朝我走了过来。“我们先去复印吧，然后你把东西给他就行”，我提议到。他也就答应了。跟在我和好友后面走。复印完，他打算把钱都付了，我和好友早把钱拿在了手里。我便这样看着他，把钱举起来，示意他拿着。他也就收下了。

我就和好友一起出了店门。没有回过一次头，我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了。

而我没有理由再回头，我的高中，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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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不是这样的。

  志愿填写截至的那天，班级聚餐。我和好友坐在一起，好多同学来来往往举杯庆祝。但没有他。我也没看见他。吃完饭之后，就商量着走了，我才看见他从包间中走出来。但紧接着，我就和好友一起离开了。

  看了一眼，也就足够了吧。

  好像，一切本来就是这样无疾而终的。没有结果，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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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态一直不好。高考最终也考砸了，成绩下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最终的录取结果也彻底击垮了我。爸妈在结果出来的那天晚上不在家，我打电话告诉了他们。回来后，老妈第一件事就是来到我的房间，叫醒装睡的我，劝我复读。

  我好像自那天起，每天都做恶梦，醒来就一直在哭。老爸最怕我哭了，所以一回家就直接回房间，也不和我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但从老妈那里，从舅舅那里，从干爸那里，从老师那里，我知道了，他们都希望我复读的事情。

  泪很快就流干了。我也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渐渐自觉地和过去分割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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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发挥失误，所以复读开始时倒也算轻松。爸妈也不管我用不用手机了，算是对我的愧疚？反正，他们再也不在我面前问我有关学习的事情了。

  那天，QQ突然跳出了一条消息。是他的好友验证。对，我们连QQ好友都不是。

  我通过了后，就打算让他和其它人一样，成为列表里安静的摆设了。但他先发来了消息，大致是说，突然发现没有加我，所以赶忙加上我。我虽然心有激动，但也深知故事不会有后续了。就告诉他，没事，我好多人都没加的。然后，告诉他，我一个苦命的复读生要上课去了，迟到是要罚钱的。他回了嗯。

  然后，他就成了列表里安静的摆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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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读越往后，我的心态就越发不好。后面一次，我把家里的钥匙弄丢了，又恰逢下雨，淋了一身，敲了好久的门，才把弟弟叫醒。在门外的近一个小时里，我已经渐渐崩溃。进门后，没说一句话，直接回了房间，没打开灯，就躺在床上，让眼泪自己流下来。我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可能眼泪过于丰沛了吧。

  我点开手机，告诉老妈自己已经进了房间了，然后看着QQ，就在个性签名里写下了“其实一点都不好”，然后摁灭了手机，等待心情自己平复。

  然后，手机就开始一直响。我才发现，个性签名和说说同时发布了。留言的人都在问我怎么了。其中，就有他。

  我哪根筋搭错了呢？打开了和他的对话框，问他怎么还没睡。

  然后哭着哭着，就开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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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我们时不时会聊聊天。但也只聊些现在的生活。听他说大学生活，听我说复读生活。

  我依旧苦于繁重的学习压力，考试，作业，以及人际关系。但生活好像有些盼头，我累了的时候会偶尔想起他。看见风吹树叶时总会想起他。

  那段日子真得过得很快。我就这样再次进了考场，又走出了考场。向他诉说卷子的难度，告诉他等成绩的焦虑，询问他报志愿的建议。

  但发现，他对我的称呼，全变为了学霸。一个好疏远好疏远的称呼。

  但我们依旧偶尔聊天。他让我帮他介绍女友，让我帮他留心身边的美女。我每次都无比“巧妙”的绕开了话题。我，怎么会心大到帮他介绍女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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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过幻想的。

  以为，他会在我高考结束时，在我录取结果下来时，在他期末考完试时，在我生日时，在我开学时，在他生日时....但事实时，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一个好时机的，因为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那，为什么要来找我聊天呢？为什么问我想不想要谈恋爱呢？为什么要把“我喜欢你买的任何礼物”分成两句发过来呢？

  不，是我的原因。即便你每次来找我聊天，我也总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即便我想要谈恋爱，也告诉你，我没那个兴趣。即便我看见了那条消息，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回答你，那我就随便买了。

  我害怕得到后失去的感觉。或者说，我依旧喜欢独自细数所有的剧情，做这场戏的唯一观众。我可以体味这其中所有的滋味，我开心，我悲伤，我幸福，我失落，都不会被谁知道。我惧怕成为那个被聚光灯照亮的人，站在你的身边，被评价是否般配。所以，我甘愿把一切欢喜伤悲藏在日记里，藏在谁都不知道的文字里，藏在若干个“我和他”的故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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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其实不是那个的，只是最后思索了好久，觉得我不能再做可笑的小丑了，所以就打算将你和我再推远些。礼物里的那封信，我也写了好几遍，想着要怎样委婉的告诉你，我们一直做朋友好不好。里面的糖其实最开始幻想过，做喜糖发给你的同学们，最后，只给了你两块。吃掉后，我们就不复存在了。贺卡里的“祝君安度晚年”，其实只想说“祝君安”的。但好像有些暧昧，就又加了后三个字。后加的三个字明显小了些，你一眼看过去也只有前三个字的。算是我最后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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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夏天不常起风，所以，树被吹皱的时候很少，也少了那样的阳光。

  也是，那时的你我，也不是现在的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