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最繁华的街道依旧灯火通明。
林牧抱着熟睡的女儿走进了那家咖啡厅，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了。老板娘见有客人进来，恭恭敬敬地说：“您好，我是这家店的女主人。您是要咖啡吗？”她是个年轻的女子，她观察到了趴在林牧肩头熟睡的小女孩。
“是的，随便来一杯吧。”
“我们十点钟打烊，不好意思，您只能在这里待一会了。”老板娘不好意思地说，然后林牧顺着老板娘的目光看向墙上的钟表，九点五十分。
“没关系，我只坐一会。”林牧微笑。
老板娘招呼林牧坐下，转身离开。
林牧轻轻把女儿放在沙发上，让她靠着自己的身体,摆好她的小辫子。
林牧抬头看着这家咖啡店里的摆设，十分典雅，墙边摆满了白色的栀子花。
一会，老板娘亲自把咖啡端过来。
林牧好奇道：“怎么不见有服务员？还要你亲自来。”
“这不是快要关门了吗，我提前让她们下班了。”
“哦。”林牧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欲言又止。
老板娘盯着林牧旁边睡着的女儿，她长得很可爱，粉嘟嘟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她一时看得入了迷。
“老板娘，你……可以陪我聊会天吗？”
“啊”，老板娘反应过来，“当然可以。”她坐在了林牧的对面。
“你很喜欢栀子花？”林牧问道。
“对啊，我喜欢它的纯洁无瑕。可惜花总是会枯萎的，栀子花不是每个季节都有。所以在栀子花盛开的季节，我都会买很多。下个星期，我要和我的未婚夫举行婚礼，婚礼上当然少不了栀子花。”
“恭喜啊。”林牧又端起咖啡。
老板娘看向林牧，从他的穿着和行为举止看，应该是有钱人家，他年纪应该不大。他和那个小女孩，父女吗？一般的有钱人都不会那么早就结婚生子啊，老板娘想。
“那个小女孩好可爱啊？”她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是我女儿，她叫栀子，前几天刚过完四岁生日。”
“哦，栀子的妈妈是干什么的？”她合乎情理地往下问。
林牧突然闭口不言。
老板娘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她想缓解一下尴尬：“呃……”
“我给你讲一个我自己的故事。”林牧突然说道。
“嗯。”她点点头。
“我曾经很爱一个女孩，我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我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突然有一天，她失踪了。”
“她去哪儿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我妈逼她走的。”
“你妈为什么要那么做？”
“我妈觉得她是图我的家世，我们门不当户不对。身为她儿子，我应该结一门对她有利的亲事。她是我妈，我不敢公然与她对抗。”
老板娘流露出惋惜，“后来呢？”
“后来我再见到她，她怀孕了，也就是栀子。她是栀子的妈妈。”林牧看着旁边的女儿。
“我真的好恨自己，我早该跟我妈讲清楚。我早该把她娶回家。”老板娘看到林牧的眼睛闪烁着。
“那天我出差回来，发现她不在了。原来，我妈抢走了栀子。并百般羞辱她，还说我根本不敢为了她和孩子而放弃我要继承的家业。她受了打击，跳江自杀了。”
听到这，老板娘感到异常伤感。
“你也觉得我很无能是吗？我自己都不能原谅我自己。”林牧已经泣不成声。
老板娘递给他纸巾，“所以，你就一个人抚养女儿。”
“对”，林牧抚摸着女儿，“每当栀子躺在我怀里的时候就像是她在我身边。不过我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前几个月，我又见到了她，原来她没有死。她被人救了。”
“她原谅你了吗？”老板娘的心情从沉重转为欣喜。
“老天爷不再给我机会了。她不认识我了，对于我们的过往她全忘记了。”林牧的眼睛里划过悲伤。
“她会想起来吗？”
“我希望她永远都不要再想起，那悲惨的记忆。我不想再伤害她。”
“之后还有吗？”
“她快要结婚了，和一个她爱的人。”林牧说这话的时候，异常淡定。
“如果她没失忆，你觉得她会原谅我吗？”林牧很认真地看着面前的老板娘。
“我想如果她知道你这么爱她，她会原谅你的。”
“谢谢。”林牧哑然。
“那你打算怎么办？栀子总会长大，她一定会问你关于她妈妈的事。还有栀子的奶奶……”
“我也不知道”，林牧摇摇头，又看向老板娘，“你是个善良的人。”
老板娘微笑。
林牧看向墙上的钟表，“十点钟了，我该走了。”他掏出钱包。
“这杯咖啡就当我请你了。”老板娘示意他不用付钱。
“不用了。”林牧还是把钱放在了桌子上。轻轻把女儿抱起，转身要走。
老板娘也起身，她总觉得她还有话没说完。
“先生。”
林牧转身看着她。
“我能问一下您是经常把这个故事讲给别人听吗？”
“也不很经常，我讲给你听，可能是因为你们都喜欢栀子花吧。只是这样而已。”
“哦。我和未婚夫结婚，这家咖啡厅会暂时关门。等重新营业的时候，您还会来吗？”
“会。”林牧强挤出微笑。
老板娘目送林牧离开，直到那对父女消失在视线里。老板娘关上了店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