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承认的过往,其实一直潜伏在我的生活里,即使努力遗忘,总会显得欲盖名彰...那么,我便开始尝试描述,直到它不再是我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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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瑟瑟发抖的躲在讲台里面,此刻真希望自己变成一缕青烟,消失不见。泪水已经爬满我的整张脸,忍不住抽抽搐搐的一下一下,却还要努力控制自己不发出任何声响。可是,那散发着酒气的可怕的成年男人的声音还是一句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让那个杀人犯出来,贱蹄子,怎么还好意思活着”。我的班主任说:“对不起,她今天没来上课,再说,你能冷静冷静吗?这里是学校!”成年男子怒吼道:“放屁,她家根本没人,她肯定在教室,放心,我就是找她谈谈,又不杀她。”说着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向我的教室那边移动,我的班主任快步跟上,拉扯着他让他冷静,不让他再向教室走:“你还是先回去吧,不然我叫保安了。”
只听见我班主任“啊”的一声,接着传来倒地的声音。我把自己紧紧缩成一团,让自己缩得小点,再小点,但是,那中年男子还是进了教室,还是从讲台底下揪出了我。我算知道为什么班主任不让他进教室了,因为这中年男子满脸凶相,酒气熏天,手里竟握着一把刀...我吓得失去了任何声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脑子嗡嗡响,脑海里不断能想到的,只有“我完了,我要死了...”“你可真能躲啊,我来给你算算账了!快把我家悠悠的命还给我,还有脸活!你们全家真是不得好死,靠!”成年男人拽着我吼道。
这时的教室里,同学们已经乱作一团,班主任跑进来极力劝说,然后几个老师进来了,然后又有几个老师进来了...我只清楚的看的那男人向我挥舞着刀,不知道伤没伤到我,也不知道伤没伤到老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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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夏天,那年,我十岁,四年级的暑假。知了唱着自己的歌,蚊虫也挥打着翅膀,聒噪又热闹。我和爸妈来到乡下姥姥家,参加舅舅的婚礼。
和我一般大的也就只有二姨妈家的表妹而已,差不多因为这我们无话不谈,自然也玩得到一起。
来参加婚礼的人是真多呀,认识的不认识的,满满五个大车才装的下,我们也开心的蹦跳着...举行完婚礼我们就回了姥姥家,在亲戚里,有一个小女孩长的漂亮又水灵,姥姥告诉我们,“这是你表舅舅家的孩子,叫悠悠,和你一个城市上学,今天你们和她一起玩儿吧,可别乱跑”。
我向来喜欢长的漂亮的,于是和表妹拿出小主人的姿态欢迎她加入我们这个小队伍:“你在哪个学校上学呀?”悠悠怯怯地回答:“我在南关。”我笑笑:“怪不得我没见过你,我在北关小学。”然后我们三个开心的一起玩起来,不一会儿就熟络了...
-03-
因为我今天还担任一个小角色,是给舅妈抬婚纱的小花童,大姨妈了跑过来:“怎么在这猫儿着呢,有你一个红包的,赶紧去拿。”“真的吗?”我天真的问道。
于是就让悠悠和表妹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红包,有了红包,就可以给我们三个买零食吃啦~
一个小小的红包特别精致,里边是一张青色的百元面钞。我高兴的跑到我们约定的地方要给他们看。
-04-
等我走到约定地点,她们已经不见了,我问姨妈她们人呢,姨妈说:“你表妹好像带悠悠去河边玩儿去了”。
顿时我想起清凉的河水,绿绿的草地,真是夏日里玩耍的好去处。“姨妈,我也去玩儿了”,便撒腿就往河边跑。
等我赶到,果然看见悠悠和表妹在河水里嬉闹,我开心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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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向她们展示一下自己游泳技能,高高地向她们挥了挥手,便在河对岸脱了衣服跳下了河。河水的清凉瞬间取代了炙热,清澈的河水汩汩流淌,持续拍打的水花飞溅出水面,又挥洒下来...
我开心的慢慢向她们靠近,近了,更近了,可是,意外发生了,河两边的距离远远超出了我的估测距离,我越来越累,扑腾的水花越来越大,我仿佛看见死神悄无声息慢慢向我走来,我想站起来,却发现河水的深度足以把我淹没,我张开嘴巴想呼救,河水却快速涌进嘴巴,发不出半点声响。我无助极了,只能奋力的继续扑腾着,并拿绝望的眼神看着悠悠和表妹,希望她们可以明白我有危险。
突然,我看见了曙光。
原来在对岸的俩人在迎接我的时候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于是手牵手连成一列,悠悠在河岸拽紧河草,表妹一手握着她,一手试图想来牵我的手,我仿佛一下看见了生的希望,使尽全力向表妹的手边游去。
还好还好,表妹抓住了我,把我拖了过去,而我不敢再抬头看一眼河对岸,也完全没了当初的高兴劲儿。悠悠和表妹安慰了我好一会,我扔心有余悸,再不肯在河水里待一分钟,想上岸穿衣服,可是一抬头,却才想起,我的衣服在对岸,要想穿衣服,必须绕过去,于是我对她们说:“你们玩儿吧,我去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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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湿着身子跑到对岸,把衣服穿好抬起头,却发现原本在和表妹嬉笑打闹的悠悠不见了,表妹也只看得见额头,慢慢只能看见她头上高高绾起的发咎。
我意识到不好,抓紧呼叫,可是夏天的午后,能把人烤的脸通红的炙热高温下,周围怎会有人,我不管不顾奋力呼救,一边叫着悠悠和表妹的名字往她们那边跑,眼泪夺框而出...
好在旁边路过一个扛着渔网的青年,一听这边的呼救声便明白了怎么回事,扔下渔网就扑到了水里,好在表妹今天绾了个高高丸子头,那青年扎进水里揪住了表妹的头发把表妹拽出了水面。
只见表妹黄白着脸,紧闭着双眼,那青年使劲拍了拍表妹的背,表妹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缓过来后大哭着指着水面:“悠悠,悠悠还在水里。”那青年一听,本以为就这一个孩子,却不想还有,抓紧又扎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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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吓坏了,那青年猛的露出水面开口道:“抓紧叫你家大人来吧,那孩子没捞上来啊!快!”。说着又扎进了水里,我俩傻了。这怎么办?我俩撒开腿边哭边往姥姥家跑.....
姥姥家,还是热热闹闹的喜庆气氛,喝酒嬉笑声此起彼伏。
我俩下巴哆哆嗦嗦,都吓得说不清话。姥姥发现不对:“悠悠呢?”,表妹这时脸铁青,突然晕倒了,可吓坏了一大家子人,赶紧送医院。我在旁边哆嗦着把悠悠和表妹落水的事说了遍。
顿时,家里炸开了锅。
姐夫姨夫他们赶紧往河边跑,舅舅舅妈也抓紧往河边跑...
悠悠的爸爸因为喝醉了酒在床上躺着已经睡着了,姥姥赶紧去喊他,他却嘟囔一句什么后翻身又睡了过去...
姥姥顾不上他,也赶紧牵着我往河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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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最后在几人合力下被打捞了上来。我看见她铁青着脸,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是灰紫色,舌头也伸得老长,紧攥着拳头,赤裸着身子,静静地躺在草地上。身体已经凉透...
这个画面,从此以后,无数次的出现在我的梦里,好像有着魔力一般,生生镶嵌在了脑海里拔不出来。
-09-
悠悠没了,悠悠的爸爸,也就是我那远房的表舅舅疯了!扬言要杀了我们这一大家子,让我们不得好死!我舅舅舅妈多次登门,甚至跪地致歉,可谁都知道,早已于事无补。
悠悠妈妈和爷爷奶奶也算理智,却无力地说:“我们两家从此再也不要来往。”悠悠爸爸却一直接受不了,对我们恨之入骨。尤其对我,扬言要告我。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恨我,我妈告诉我,三个孩子,一个死了,一个住院,而我却完好无损...我苦笑,这能成为恨我的理由?无解。
因为和他们一家在一个城市,悠悠爸多次醉酒后来我家闹,去我学校闹。从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家长期处于压抑氛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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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悠悠爸爸来我学校闹过后,我已变得无心功课。同学们根本不愿靠近我,更别提一起玩儿,甚至议论纷纷,说我“扫把星”。老师也慢慢对我失望,我之前成绩一直是年级前几名,从此以后,一落千丈。老师找我谈话,让我好好读书,其他的不要想,可怎能这么简单,我天天做噩梦,梦见悠悠来找我索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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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于无奈,爸妈给我转了学,本以为我会有个全新的开始,我幻想着会有新的朋友,会有喜欢我的老师。我又能开朗乐观的生活,抹去这段阴影继续好好学习。
此时的我不知道,更大的噩梦正在一步步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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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学的第一天,我激动又紧张。5年级1班,我的新班级。我会好好适应这里的一切,开始崭新的明......
“喂,新来的,你就是那个杀人犯吧”!?
我抬头看她,脑子嗡的一声。
“别不说话呀,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杀的人啊,我们也学学。哈哈哈哈哈哈”,然后,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我气得发抖,啪得一声站起来:“你胡说什么,一个女孩怎么这么刻薄!”那女同学走到我面前,啪的甩了我一巴掌:“骂谁刻薄呢!一个杀人犯也敢说我,还有脸出来上学,你就该去死!别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我有朋友在你们学校上学,都告诉我了,你就是杀人犯,真恶心”!
听着她张嘴闭嘴的“杀人犯”,我气极了,和她扭打在了一起...
从来没有人打过我,任何人!我也从没有打过架。我始终认为骂人打架是最没教养的事。妈妈说我要多向童话书里的公主学习,做个有礼貌,善良,乐观活泼又多才多艺的女孩。
现在,我的公主面纱被我自己狠狠撕掉。像只浑身炸了毛的猫,撕扯着她的衣服,抓挠着她的脸。没有人可以这么欺负我!尖叫声,桌椅板凳摩擦地面刺耳的刺啦声,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声,连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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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叫了家长,停课两周。不知道那个女同学怎么处分的,总之,我是被我妈黑着脸从学校领走的...路上,妈妈一句话都不说,也不等我,自己快步走在最前面,我小跑过去想牵她的手,和她诉说我的委屈。可是,我的手刚一碰到她,妈妈一把把我甩开“别碰我!”我红着眼睛说:“妈,她们骂我......”“你不会忍忍吗?!你知不知为了给你转学我和你爸花了多少钱,废了多少功夫!一点都不懂事!”“可是......”妈妈扭过身子瞪着我“还犟嘴是不是?!”我抬头看着她,顿时觉得妈妈好陌生,她不原谅我的“不懂事”,却不等我开口听我诉说。
失落的闭紧了嘴巴,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也许...要是妈妈听一听我的委屈,是不是也是能理解我?能给我个温暖的怀抱安慰我?会轻拍我的肩膀告诉我“别怕,妈妈在”?我只能脑补一下这些温暖的画面。如果我说出来,妈妈一定会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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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上学,就仿佛在地狱边上游走。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遭到如此待遇。在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学校,被迫变成一个异类,一个任人指点和欺凌的怪物。没人愿意跟我玩儿,更没老师喜欢我。多年后的今天,我明白了人性的脆弱,也知道了它的名字--“校园暴力”。
“你们班来了个杀过人的呀,肯定不是好人家的孩子,以后可不准和她玩,听见没有”...
这种话,我时常能从接同学们回家的家长嘴里听到。
我错在了哪里?我的生活就该是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还是我本就该死?
我才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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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这么漂亮的俩辫子呀,长在你头上真是可惜了,哈哈哈,杀人犯”,之前和我打架的那个女生说道。我白了她一眼,没理她。这次她似乎不介意,伴着上课铃声,回座位坐好了。
上课没一会儿,我就觉得不对劲,伸手一摸,我的辫子呢?!“啊~”,我不顾老师还在讲课,吓得一下站起来喊道。“王小柔,你干什么!”老师吼道。“老,老师,我,我辫子让人剪了。”说完全班哄笑声一片,“笑什么笑,你,滚,滚出去,出去找你的辫子去。”
就这样我被驱逐了出来,毫无道理!透过窗户,我看着我的后桌得意洋洋的拿着我的头发比着胜利的手势。
摸着我那被剪的只剩小刷子般长的头发,我都没了生气的力气,落寞的留着眼泪一个人蹲在教室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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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从我妈妈嘴里,我学会了一个词能描述我爸爸-“愚孝”。
我爸在奶奶家排行老二,上边有哥有姐,下边有弟,我爸在杂志社负责摄影,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爸在这几个兄弟里算是最有出息的了,所以,在我看来,我爸也一并做了他们的“爹”。
没钱了来我们家要,有事了来我们家求,可以说,想到的想不到的,我爸都得管。不管?呵呵,我奶奶会来我家骂我爸不孝,想她早死。
爷爷娶了个悍妇管了他一辈子,孩子各自成家后她还要支配。用我妈话说就是“做梦”!
于是,自从嫁到我家,我妈和我奶奶的战争便一直硝烟不断。
直达我10岁这年,终于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家里本就压抑的气氛更是让人窒息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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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我怀疑我那时候得了忧郁症。同时也佩服自己就那么硬生生挺了过来。
在学校抬不起头,回到家更是没有半分快乐。但也尽量做到不给学校和爸妈添麻烦。
在学校里我早已习惯了同学们对我的或不理不睬,或欺凌取笑。
往我课桌里放玩具蛇,看我吓得大叫,同学们会觉得好玩;
把我藏起来的卫生巾贴到黑板上,看着我涨红的脸,他们又会手舞足蹈一番...
回答完问题,把我屁股底下的凳子抽走,看我蹲在地上疼的咧嘴,捂着嘴哧哧的笑声连连传出...
我抬着眼看他们,觉得他们无比丑陋。他们此时就像是一群禽兽。与我的一生,烙下的伤疤相比,我只是他们生活里瞬间消逝的小丑。同学们,十几年前,可还记得,被你们戏弄的女孩,终会长大成人。
你们,记忆深处,若是记起她,可有一丝丝愧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我算可怜吗?又哪里可恨了?
我就像是一个独行者,孤独的在自己的直线上缓慢前行,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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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总是没有绝对。终有一天把我逼急了。“狗急跳墙”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
那天,天蒙蒙亮,我再次被隔壁我妈妈的哭声吵醒,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清晨。
我照旧起床穿衣服洗脸刷牙,这时妈妈竟然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看见我出来,冲我笑笑,道:“爸爸出门买早餐了,一会儿就回来”,我微微一愣,“好”。
这一天终于到了,妈妈终于受够了爸爸,也吵够了,受够爸爸的冷暴力,他们宣布:离婚。
他们怕我接受不了,轻轻慢慢地,说的很委婉,他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
呵呵,大人真是好笑,从没问我愿不愿意,就为了我,极力保持这个家表面的完整。可是,我不是傻子,不聋不哑不瞎,从我小学开始,他们的争吵声已是家常。要是能选择,我宁愿他们各自安好。
他们反复强调,他们很爱我,依然是一家人。作为我,心里又怎会不觉得酸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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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天,还是有些微冷,我紧了紧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条雪白的围巾披在肩上...
放学的铃声响起,我从课桌里拿出围巾准备回家。掏出来的围巾,却已污痕累累,一个个洞还带着烧过的味道,线头已经拆卸开来,已然变成一个线团,错综纠缠着。
我看着手里的围巾,心里却升起前所未有的难过,耳边又响起了嘲弄的笑声。
我为何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家已不再完整,我的人生也开始斑驳。难道,我这一生,就活该这般。
我开始愤恨着自己的懦弱与不争。于是红着眼,强忍着泪水,开口吼道:“妈的,这是谁干的”!
还没离开的同学们充满诧异的看着我,在他们眼里,我又胆小怕事又无趣。“是我!就要看你哭成傻逼我们才开心,杀人犯!哈哈哈哈哈哈”,是我们班一个很横很胖的男同学,满脸的肥肉此刻格外显得油腻。
我咧嘴一笑,“是吗?”,突然我抡圆了胳膊使出来全身力气拿起凳子朝他头上砸去。“划拉”一声,我的凳子散了架,踢里啪啦碎在了地上。抬头看他,他嘴角挂着的笑僵在了脸上,头上慢慢流下了血...
我捡起地上的凳子腿,“来呀,谁还愿意试试!”我红着眼睛,想着大不了今天死在这,再也不能任人欺负!
“哇~”那个胖子大声哭了出来,“我要找老师!”我哈哈一笑,“好啊,你找!只要老师罚我,我就打死你,你信不信!”
班级里,鸦雀无声,我紧张极了,攥着板凳腿的手心里全是汗。尽管如此,我也不要再受人欺辱,我要把过去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一一还回来。因为孤立无助,更是再也不怕什么!
妈的,公主就是个屁!
我不知道怎么走出教室的,不知道怎么回的家。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此时心里还在“突突”的跳个不停。万一那胖子明天找来家长,万一我被开除,万一我爸妈对我失望透顶,万一...想着想着,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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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没发生。那胖子请了假,老师也不知道(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不在意),同学们似乎有点怕我。无所谓了,总之一切正常。很难得,我过得舒心的一天。
我剪短了头发,说话不再温声细语,大大咧咧。再也不笑,看人也基本用“瞪”。
随着一天天过去,我的内心却越发不安。我怕哪天,又重新开始被嘲弄的日子。楚楚可怜。
具有关数据显示,被欺凌者如果一旦有机会强大,百分之八十会变成欺凌者的角色,不管是处于报复还是处于满足自身短暂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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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我在上学路上碰到了抢劫。说是抢劫,就是“借”低年级学弟学妹的钱。这3个人我认识,都是6年级学生,是学校里出了名的“恶霸”,抢钱,偷车,打架,喝酒,抽烟,染黄发,穿破洞衣服...在那时候看,很拽!
我把钱掏了出来,递了过去。此时却突然产生一种想法,如果,他们够坏,是不是没人敢欺负他们。那么,我变成他们,可能吗?
“我家里有很好的酒,很好的烟,你们要吗?”我盯着他们说。
为首的高个子伸手打了我一巴掌,“死丫头活腻了吧”!
我不死心,“我说真的,给你们拿”。
“滚”。
我瞪着他们看他们渐渐走远。
我开始关注他们。经常旷课,打架,甚至在学校里都敢抢东西抢钱,没人敢告诉老师...
哈哈,很好!
我把我爸的烟酒偷偷装进书包带到学校。趁课间他们来学校,我堵住他们,“喂,我说到做到,给你们的。”伸出手里的烟递给他们。
高个子男生没接,定定的看着我。我不卑不亢,由着他打量。
他们竟然转身走进了教室,没理我。我手足无措。但决不会罢休。
几次三番,我见一次堵一次。被打两下骂两句有什么关系,这贱我犯定了!我也跟定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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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上学路上,我看见他们围着一个三四年级的同学...我犹豫了一下,便站到他们不远处四处张望着。自告奋勇给他们望风。
过了没一会儿,他们走到我旁边,往我手里塞了五块钱。
“你叫王小柔?是别人说的那个杀人犯?以后哥罩着你愿意不?”。
我低头看着手里那五块钱,说:“以后,你们都是我哥”。
可是,哥,我不是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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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小学部,因为做了他们的“狗腿子”,没人再敢欺负我。相反,我开始疯狂的喜欢欺负别人。
“咣”的一声,一本作业本飞到了成绩好的同学脸上。“帮我把作业写了,不想挨揍就快点”,我拧着眉头说道。那同学赶紧把作业本接过去,翻开认真抄写起来。
“同学,我们哥四个家里穷,没钱吃饭了,资助点啊”,被我们逼到角落里的小同学一脸的惊恐表情看着我。
周末,偷偷瞒着家里去网吧和他们汇合。一待一大天,再也不碰作业。
啤的,白的,红的。我早已在十岁那年喝了个遍。
醉酒后的飘飘若仙,似乎又能把我变回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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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我人前性格乖张,粗放,蛮横。唯别人躲闪不急。
回到家,锁上房门,卸掉一切伪装,却只剩下一个孤僻的自己。
日子就这样得过且过着,一步步熬着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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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生很奇妙,我在这充满硝烟与荆棘的道路上,慢慢走出来了一个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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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夏天,我毅然决然选择不在本校升初中部,选择去离家很远的另一座城市考军事化管理中学。寄宿制,初高连读。
我远离了家乡,远离了那让我尝遍酸苦的地方,从此我添了乡愁,让我不敢再回首望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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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释怀多年,却也因此重新认识自己和这个世界。
迄今为止,我的朋友屈指可数。不与人深交,不吐露心声成了我的保护伞。
也因此变得更加对这个社会不抱幻想,脚踏实地,一步一步。
接触我的人觉得我成熟,好相处。其实,我何尝不想与同龄女孩一般撒娇玩闹。
只是,我的青春,已经在哭泣声中慢慢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