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里有一棵树,
挺拔地立着。
如站哨的士兵。
夏日里,
她那浓厚浓厚的绿,
不那么可爱,
却无端带给人阴凉。
听说,
她在这里许久了,
十年,或许百年。
她站着站着,
渐渐成了这里无形的路标。
人们,
也忘记了,
其实她也是一颗生命。
一年秋日,
他们看着她的果实眸光渐亮,
打量的眸光渐渐凝实。
后来,
他们欢喜地断她手臂,长发。
用它们,
夺取她的果实。
他们不知道,
果实是她为他们准备的礼物啊,
何苦掠夺?
何苦伤她?
后来呢,
他们把油漆涂在她身上,
赞叹着甚美。
他们把绳索套紧枝桠,
让她背负着小广告越来越多,
可他们依旧不知道,
她已经呼吸困难了,
能为他们净化的空气,
也越少了。
终于,
有一天她筋疲力竭了,
她的叶子片片枯黄,凋落。
她的灵魂点点消弱,
最后,
身躯被塞进了村妇那煨着鸡汤的小灶里,
在橙红的焰火中,
寸寸成灰。
她的意识飘荡着,
听见了,
他们为她的死去悲叹,缅怀,哭嚎。
他们给她冠上“神树”的称号,
似乎她的一生带着无尽的荣耀。
可他们不知道,
其实,
她不想要。
生前种种,
或喜或悲,
已无关紧要。
安详宁静地离去,
是对她最好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