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都位于南北走向的横断山脉之间,地形反差极大,山高谷深,棱角分明。这里可能是地球老人脸上皱褶最密集处了。
饱经沧桑,便有一种致命的诱惑和魅力。昌都的藏族男人被外界称为“康巴汉子”。他们发辫上缠着“英雄结”,腰挎长长的藏刀,身材高大,脸色黝黑。
他们是藏民族的一种传奇标识,一个勇敢符号。他们如高原上剽悍的风,带着蛮荒而巨大的力量冲击着现代都市人的心灵。
我们还从都市人的角度出发,在昌都找到了一个“精神居所”。它那么符合精神居所的条件:高高在上,神秘朦胧,辽阔无垠。既透明又深邃,既实在又缥缈。 翻越劈开大山的路,接受许许多多灵与肉的磨难,你才能走向它、触摸它、进入它。你才能感到真正的强大、富足与愉悦。
离开昌都时,我们从这里带走一片光。 这束光,足以使整个西藏大地变成一片彤红。
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从小就对西藏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总觉得自己属于这片土地。在那山林河谷之中,我仿佛是飘舞的精灵。直到前些日子,接到哥哥电话去父母家中帮父亲整理他以往的经历时才知道,父亲虽然没有参加过解放昌都的战役,但却是隶属十八军中的一员。至此,所有萦绕在我心中的谜底才得以揭晓。
小时候,父亲常对我讲他在部队上的事,那时太年幼的我根本不明白父亲话中的一些意思,只是喜欢听父亲讲述。喜欢看父亲在部队中拍的为数不多的照片。
照片上的父亲年轻、英姿飒爽。蛮威风的站在一辆坦克的前面。父亲常拿那张照片逗我:爸爸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英俊的人啊?我总是开心地回答:是!
很少有时间和父亲聚在一起,对父亲自然有一种极其依恋的感情。每当父亲出车时,总是恋恋不舍,问父亲何时才能回来。看着父亲的车慢慢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眼泪总是忍不住的要滑落。
那时的川藏线被很多人喻为“天险”,没有通讯,道路艰险。父亲走后的几日我总是神情恍惚,总有着一种伤感环绕着我。
更多时候,我是在父亲车上度过的。一进入二郎山,我的心就开始欢唱起来。我知道从这儿开始,我就一点点在向西藏靠近了。
而每次到达二郎山山顶时,父亲都会将车停靠一旁,让我静静地遥望对面的雪山峰顶。在云雾的怀抱中,一片冰雪的天地,那耀眼的光芒穿透云层的封锁,将它的美丽骄傲地呈现在世人的眼前。我总会惊叹于它的美!
那时候,从成都出发到达昌都,一般都会历经五至七天的路程。而这一路上,既有山花的灿烂,也有雪山的壮丽。一周的路程,要经历四季的变迁。
有一次进藏路上只有我和父亲两人,在开始攀越雀儿山时,父亲让我戴上墨镜,我不明白,问父亲为什么。父亲说,雪在阳光的反衬下会有极其强烈的光线,如果一直对着这样的光线看,人的眼睛会受不了,会得雪盲症。我似懂非懂地答应了一声,乖乖地戴上了墨镜。洁白的世界在我眼中变了色彩,我觉得很不舒服,偷偷把眼镜推了一点,呀!强烈刺眼的光线一下子映入眼帘,真受不了。我赶快把墨镜戴好,再也不敢不听父亲的话了。
记忆中有二三年的时间,我都是这样和父亲一起度过的,偶尔会和母亲一起呆在道班上,陪伴着母亲做苦力,看着母亲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清洗着衣服,心中便恨极了这刺骨的河水,将母亲的手冻着通红。
而高原上强悍的风肆虐地吹过,将我的脸硬生生地吹裂。我总爱轻轻抚摸妈妈的脸,问:妈妈,为什么你的脸摸着这么舒服,我的脸摸着好痛?妈妈心痛地拥我入怀,将我搂得好紧好紧。
即便是这样,我仍痴迷于西藏独有的山水风景。在那儿,我和藏族小孩一起玩耍,一起爬树掏鸟蛋。一起骑马,一块做游戏。也吃糌粑喝酥油茶。
喜欢看藏族姑娘红红的脸蛋,长长的发辫,喜欢听她们爽朗的笑声。也惧怕于康巴汉子剽悍的体形,腰间长长的藏刀,不明白为什么男人头上要缠绕着红红的“英雄结”。
儿时的记忆在成长的路上越发显示出清晰的图象,心中有个声音则在不停地呼唤着我。
在儿子慢慢成长的过程中,我才更加体会到父母给予我的童年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没有经历过苦难的儿子体会不到母亲当年的感受,但当他重新走上母亲当年走过的路时,他也会在成长的记忆中写下浓重的一笔。
西藏似乎在我心中种下一个又一个的不解之谜。而昌都,这个我熟悉而又陌生的西藏东部重镇,更是让我魂牵梦萦。它就象一颗璀璨的明珠,在我心中闪动着耀眼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