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小语Yu
一.
我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走上了相亲这条道路,即使我对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嗤之以鼻。
我始终不相信,两个完全陌生的人经过一次刻意安排的约会,带着彼此都心知肚明的目的,展开双方的底牌,然后像挑选货架上的商品一样对双方挑挑拣拣,最后就能够相濡以沫搀扶着彼此走好余生了。
可我没得选择了。
到我这年纪,终身大事变得不再是个人的事了,而是全家必须严肃对待立誓要在我奔三前解决的家国重任了。
两个月前,我还在魔都兢兢业业当着小白领,每天为生计为梦想奔波劳累。
一个月前,我爸我妈联合谎称我妈重病急需我回家表孝心,彼时我正上班,挂下电话马不停蹄连气都不带喘地回家后,一打开门闻到满屋食物诱人的香味以及看到满桌我爱吃的菜时,看到我妈笑吟吟地从厨房走出来时,我知道我栽坑里了。
两个月后,我就成了小城里抖抖索索每天面临相亲大会的大龄剩女。
面对我妈这个恨不得在家办非诚勿扰的中年妇女后,我的脑袋瓜一天比一天疼。
这天,一大早我妈就吆喝着我赶紧捣腾收拾自己,要知道现在是早上九点整,距离今晚的相亲还有整整九个小时。
对于我妈这种约在十点能在九点半起床的人来说,这足以证明她对这场相亲的重视程度。
“今天这个绝对是你的菜,赶紧给我起来好好折腾一下,趁有时间要不去买身新衣服……”
我:“……”
我慢腾腾起床,我妈说:“女人的青春是耗不起的,书语,妈不是一定要逼你结婚,只是女人身边一定要有一个知寒问暖的人……”
我捂着耳朵进了厕所,我妈那一句还是飘进了我耳里。
“你是不是还忘不了景风?”
二.
有多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厚重的黑眼圈,因熬夜而暴起的痘痘正耀武扬威,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以及我那可耻的一厢情愿。
认识九年,相爱四年,剩下的五年,是我一个人的爱情。
在一起的那年,我们大二。
他不是学生会主席,却有一个当主席的舍友。
主席舍友是个热心肠的人,每次部门聚会都会拖上他,美名其曰帮他脱身,而我,作为主席得力的左臂右膀中的右膀,每次都要被拖着上战场。
我作为一个酒量同酒品一样差的人,每次喝酒自是百般推脱能不喝就不喝,自信不会有载坑的时候。
哪知道有次玩真心话大冒险玩脱了,在现场找一异性接吻和喝下满满一大啤酒杯的啤酒时,我选择了后者。
当我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准备一饮而尽时,他接过我手里的杯,说,我帮她喝,罚两杯。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径直豪饮了两大杯。
望着他的侧脸,我低下了头,在众人的吆喝呐喊声中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后来,我们就勾搭在一起了。
刚恋爱时,我们一起吃饭看电影去图书馆学习,在他的补习下愣是把我的高数从低分飘过弄成了高数小公举,教高数的老师还以为他帮着我作弊了。
同学们在底下起哄,说人家有男朋友教,肯定高分过。
老师老脸一笑,说那就好,谈恋爱就是要这样相互进步鼓励,好,非常好。
我不好意思地埋头,他在桌下找到我的手握住,然后笑着对讲台上的老师说,我家的,以后我负责。
全班哄堂大笑,老师笑眯眯,直说好。
那会我喜欢折腾,闲暇时喜欢一切极限运动。同他约会最多的地方不是电影院咖啡店,而是游乐园,特别是那里的跳楼机和过山车。
他虽不喜,但还是陪着我多次折腾。
我说,你就在下面等着我就行,我自己上去。
他握着我的手,说不行,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然后陪着我疯癫。
有几次他的主席舍友偷偷告诉我,说他每次同我从游乐园回来好几天胃口都不好,要我少去那些地方。
言语担忧,我默了许久才挂断电话。
从那以后,我都拒绝带他出现在任何游乐场所。
大三时,有次他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张蹦极的宣传单,兴致勃勃地问我去不去。
我望了一眼,虽然很想跳起来表兴奋之情,但我淡淡地说:“不去了,小命要紧,留着爱你多好。”
他闻言没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纸整齐叠好放进了包里。
那年生日,他说要给我惊喜,带着我出现在了蹦极场所。
“你不是不……”
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抱着我,说:“其实我也不是很讨厌,既然你喜欢那我们就尝试一下。我想过了,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这样子我就能感同身受了。”
我将头埋在他胸前,觉得自己何德何能,有了这么一个爱我包容我的人。
三.
可是,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
正如后来我们三天两头莫名其妙的吵架,我不知道缘由,他揣测着缘由,然后在一次次以爱为缘由不断争吵不断妥协的循坏中,恋情慢慢岌岌可危。
那会临近毕业,我忙着写论文找工作,他忙着准备出国的事宜。
很久前,我就知道他要出国。他同我说起时,我也表示我能等他。
本以为我们可以这样安然无事度过几年异地,然后等他回国结婚。
可还没等到他出国,我们就总是因小事而吵。
记得我们之间最大的一次争执,是那会我想离开杭州去上海工作,他却以上海人生地不熟为由多次劝说我留下来,他拗不过我,我们冷战了许久。
后来他不知怎么就想通了,对我说,去也行,就是以后遇到什么事要第一个告诉他。
当然了,即使你在米国,我也会天天去吵你的,我说。
那会我并不知道他只是在争吵和冷战中选择了妥协。
在民政局工作的表姐说,只要还吵得起来,那就还能过下去。
那时候我还自欺欺人跟他说,他闻言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随即摸了摸我的头。
很久以后我才懂了那个笑,充斥着宠溺,也充斥着无奈。
异地后,因为时差关系,我们不常联系,但他总会适时提醒我注意休息,注意这注意那。有时候视频聊着天,他在那头歪着脖子缩在椅子上不小心就睡着了。
我想真正令他下定决心说分手,是那次我得了急性阑尾炎。
那时我一个人在上海,举目无亲,打了120后手机没电被我扔在了家,等我做完手术出来后,他在太平洋那头急疯了。
尽管我一次又一次跟他说没关系,他却执意地认为他给不了男朋友应该给我的那些,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去医院去手术,一个人面对异地的苦。
这回换我拗不过他了。
我觉得理由可笑至极,一次一次打电话给他,他钻了牛角尖执意不接。
没几天,他发短信:
不是不爱,只是,我不知道在异地这种情况下如何去爱了。我可以给你发很多的短信提醒你关心你,却没办法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第一时间照顾你保护你。我想了许久,我们还是分手吧。
那是我们最后的联系了。
唉。
我叹了口气。
最后还是输给了时间和空间。
四.
我回过神来,拿出手机翻了翻他的朋友圈,还是熟悉的脸孔,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笑得意气飞扬,过得风生水起。
不是不爱,只是不知道如何爱了。
我轻笑,觉得悲凉无比。
这比不爱更伤人。
可又能怎么办呢。
爱情里,爱是基本,比爱更重要的是如何爱,是如何去处理一段感情。
原谅年少的我和他,都没能好好地经营。
或是我太幼稚,或是他太执着,总之,我们没能再牵手走下去。
晚上六点,我准时出现在了约定的餐厅。
我妈这会靠谱极了,说是青年才俊还果真介绍了一位青年才俊。
才俊好巧不巧的是我高中同学,那会儿我们相看两厌,这会却能相谈甚欢。
我谈起了我那段刻苦铭心的爱情,他谈起暗恋许久的女神,说起前些日子还亲眼看着女神披着嫁衣走进殿堂……
两个失意的人彼此安慰,竟也能说出几句掏心话来。
我问他什么感受?
他望着远处,说,我知道她不会是我的,所以那会我很平静,像是看着一个老朋友,只要她能幸福就好了。
我问,即使这个幸福不是你给的吗?
他没有回我,只是叫来了服务员为我添果汁。
吃完饭,他说送我回家,我礼貌回拒了。
临走时他问我,看上我了吗?
我轻笑,摇摇头,还是不祸害你的好。
他笑,说也是。
我回到了魔都,继续我忙忙碌碌的工作。
走时,我对我妈说,别逼我了好吗?
我妈难得的严肃起来,低下头许久,抬起头时我看到了她眼里的泪水。
我一时心窒。
我知道自己不孝顺,可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按你想做的去做吧。
她说完抹了抹眼角的泪,转身进了厨房。
我深深叹了口气。
五.
不久后,我收到他的结婚请柬,附带一张飞往米国的机票。
他走后,我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可如今,他要牵着另一个女生走入婚姻的殿堂。
老实说,心痛是难免的,但更多的是遗憾。遗憾我们没能好好地说声再见,没能好好地收拾这段感情,没能好好给它画上句号,即使这个句号并不会完美。
这么多年一晃而过,到底是我的执念揪着自己不放。
他曾给了我一段真挚美好的爱情,给了我所有爱情里该有的幻想。可惜的是,我们还是没能走到最后。
在这段感情里,没有谁对谁错,更没有谁对不起谁。
其实,爱情才是最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
我们终究是缺了点什么。
六.
我登上了飞往美国的航班,带着我送给他的结婚礼物。
那是一幅绣着新郎新娘属相的锦绣,下面还绣着一行小字,写着百年好合。
我送完礼就走了,甚至都没去看他。
加利福尼亚的阳光猛烈刺眼,我走在大街上,听着远处教堂的婚礼进行曲,笑了。
从此,他的未来,与我无关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