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了,吃过了吗?
吃了,补个觉。
补了觉先吹个牛,再干活。
早上跑步,因昨天晚上下过雨,地面湿滑,不敢贸然提速。摔个倒的,得不偿失。毕竟我们跑步追求细水长流,天长地久,不争一朝一夕。
冬天的早晨可真是冷。跑了七公里身体才冒那么点热气,不过瘾。
但是冬天的早晨又是极其美好的时光。它最大的愉悦在于极度的幽静和光秃秃的树木所透出来的安宁。即使有风,此时也是听不见声息的,道路两旁落光了叶子的梧桐树,不再发出婆娑之声,它们挺挺地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像一排排死人的骸骨,又像是追悼会上默哀的人群。偶尔拨弄着低矮树篱的黄褐色小鸟,看上去像是零星忘记掉落的倔强枯叶。
出发的时候,村口的早餐店还没有开门,等我跑完,店主已经在吭哧吭哧炸着麻球,远远地就能闻见芝麻以及面粉在油锅里炸过后飘出的糯糯甜甜暖暖的香气。经过店门口时,店主看到我打了个招呼,说,这么早又跑了回来了啊?我就嗯哪回一个,特地加快了脚步。
半个多小时前的村子还是灰暗平静的,这下突然热闹了起来。村党支部活动室那里灯光通明,门口以及里面排成了好几列队伍,边上站着几个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和安保制服的人在维持秩序。走近了,我认出来排队伍的都是隔壁的依的大奶奶,大奶奶家后面的阿三家的奶奶,以及依小玩伴家的奶奶和他们隔壁的爷爷们这些老人们。我就一路地叫人~嗯娘,她们都关切地问,穿嘎少,小心冻歪!我再回答~波会的!用我蹩脚的杭州话。
回到家,依爷爷已经把排门都给卸了。看到我,他热络地说,走,投票去!我问,什么投票啊?他回答道,改选投票啊!我们都有一百块拿,你们居民户口的就只有毛巾肥皂了!
原来那些老头老太是排着队投票,基层人民参与政治的积极性居然这么高了吗?
到了楼上,我把依爸拍醒,喊,起来!快投票去!依爸翻了个身,骂道,发什么神经,这种投票有什么意思,都是内定的!
这觉悟都比不上老人,我觉得我有义务对他进行一场政治教育。于是我一屁股坐在他的床头。
我说,什么内定?选上的人都是根据得票多少的好不好?
依爸认识到继续睡已经无望,于是就坐起来,靠在床头。
他说,要我说,这种选举就没有意义。村里的日子,大家都自己过自己的,多自由!
嘿~好羞耻,我嫁的这个人的思想居然都比不上17世纪的那些人了!霍布斯在《利维坦》里老早就论证过了,无政府的自然状态看起来是理想的人类生存模式,但抵抗风险是极差的,比如自然灾害,比如某个别自私自利的人的破坏。所以,国家是必要的,政府也是必要的。一切问题都在于人们要组成一个怎么样的国家,怎么让渡天赋的人权给政府,其实是民主的形式。当然霍布斯的关于民主的态度是模糊的,复杂的,他对作为一种政府形式的民主政体忧虑颇多,所以到底哪种形式更合适,他也是讲不清楚的。以至于后来他在对待英国革命的态度也是矛盾的。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后来的洛克和卢梭会更进一步。这两人也都主张社会契约,主张民主,但在民主的形式上又是分化的,洛克主张的是自由主义民主,而卢梭更倾向于共和民主。什么意思呢?简单来说,洛克也和霍布斯一样,认为自然状态好的,在这种状态里,人与人是平等的,但由于自然状态具有宿命缺点,那么需要大家让渡出来天然的权利,交给国家来行使,那可以行使权利的必然具有了一定的权力,即决定他人事务的权力,不平等必然产生了。而卢梭则认为在自然状态,人人私有的情况下是不存在真正的平等的,平等产生于大家根据契约把自己权利让渡出来后,交由国家行使的那部分。
天呐,我是不是扯远了,村里的选举而已。
反正依爸都在我的叨叨声中又睡着了。
其实,关于自由,民主,这些几个世纪以前的哲学家,政治思想家都热烈地讨论过,可是,你觉得你已经很清楚了吗,什么是自由,什么是民主?
也就跑步的时候,测空得很,想想这些问题!反正人的脑子闲着也是闲着,不想这个,也会瞎琢磨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