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阳春三月，武英山上处处都是好春光。
土匪头子郭理理小手一挥跟手底下的喽啰宣布道：
“各位，老娘决定嫁人了！”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喽啰乍着胆子问道：“不知当家的瞧上了哪家的小官人？”
听到这话一向洒脱不羁的郭姑娘粉面含羞，她捋了捋耳边的乱发慢条斯理得回答道：“就那天咱们同王大头火拼时救下的小秀才！”
就在不久之前的某天，郭理理带领一队人马在山下与隔壁山头的土匪约架，就在两伙人激战正酣之际郭理理救下了一个正巧路过的男人。
那男人一副儒生扮相，干净漂亮的让郭理理不由多看几眼，顺便也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托付了出去。
郭理理正值妙龄，又是上任当家的独生女。寨子里大多都是跟着上任当家一起打拼天下的，打小看着她长大的老人。自然而然对郭理理的亲事格外的上心。
在查探到那个姓陶的小秀才就在山下的双屏镇上教书后，就赶紧趁着夜色将人“请”上了山。
当心心念念的小秀才从麻袋里站出来时，怀春少女郭理理打交椅上蹦了下来，一步并作三步来到了小秀才的面前。
“你好啊，未来夫君！”
“夫君？”
那小秀才看起来有点迷茫，他对眼前的女孩子问道：“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小郎君，这里可是武英山，你眼前的可是我们当家的，也就是即将与你成亲的新娘子！”
不知是谁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惹的众人起哄调笑。
“武英山？你们是土匪！”
“但都是劫富济贫的好土匪！”
郭理理歪着头对他笑 “等咱俩成了亲你也是土匪，不过是压寨郎君，比他们可威风多了！”
听到这话那小秀才瞬间翻脸，他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然后对郭理理说道：
“呸，痴心妄想！你们这些无耻匪类，竟敢公然抢人，难道就不怕王法么！”
“我喜欢你想同你成亲与王法有何干系呢？”郭理理一脸的困惑。
“你不会得偿所愿的！”说完男人转身朝正堂的墙壁冲去，幸好被两个眼疾手快的喽啰给挡了下来。
“识相的就赶紧放开我，否则....”
“否则怎样？”
郭理理眼瞧着那小秀才一脸吃瘪的样子越瞧越喜欢，她背着双手走到男人面前说道：“突然成亲的确仓促，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陪你耗，咱们来日方长！”说完她转身要走又有些不放心，干脆踮起脚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在了男人的脸颊上。
“你！”
迎着男人和众人惊愕的眼神，少女混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面带微笑的对男人说道：
“忘了同你介绍一下，我叫郭理理，天不怕地不怕的郭理理，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2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可是到了郭理理这却完全相反。
她盘腿坐在正堂的交椅上双手撑着下巴有些无精打采。这时打外面走进来了一个小喽啰，先是作揖而后说道：“当家的，那小秀才还是没有吃下任何东西。”
自那日被掳上山后那秀才就开始绝食明志，稍微用强的就拿脑袋撞墙。
“那他没说什么话？”郭理理问道。
“说了。”
“他说了啥？”
“那秀才说”小喽啰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回答：“他说了，除非水滴石穿，枯木逢春否则他死都不会同你成亲的！”
那天上的雨水需要积年累月的滴落下来才能将石头穿透，枯萎多年的老树要想再度开花可比登天还难。郭理理不傻，她听得出小秀才话里的拒绝之意。
“老娘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人，怎么能说不成亲就不成啦！”
郭理理柳眉倒竖，她起身来到关押小秀才的牢房，隔着栏杆她看见那个姓陶的秀才被人用布条勒住嘴巴五花大绑地躺在牢房冰冷的地上。
“乖乖你个妹妹头，难怪他不肯同我成亲？这谁他娘的把他当粽子绑了？！”
她扭头瞪了眼在门口候命的两个喽啰后推开牢门走进去，蹲下腰身拍拍男人白皙的脸蛋说道：“哎呀好巧，郎君我们又见面了！”
那躺在地上的男人眼皮一抬在看清来人后拼命蠕动着自己的身体，被噎住的嘴巴里呜呜咽咽不知在说些什么，直到郭理理好心将布条摘下才听得他大声喊道：“不知羞耻的丫头，还不赶紧送我下山否则有你好看的！”
“你要是答应成亲的话，我保证能比现在还要好看！”郭理理笑嘻嘻的冲他眨眨眼睛。
“痴心妄想，除非.....”
“除非水滴石穿枯木逢春才能同我成亲是吧？”郭理理一脸无奈地说道。
“先生，要不咱俩打个赌如何？”
“痴心妄想，除非…”
“你还有没有别的词啊？”
小姑娘凶巴巴地瞪大眼睛，看着奶凶奶凶的但着实唬人。男人呜咽两声干脆不说话自顾自地生闷气。
“我这里有个院子，是我爹娘生前住的地方。院子的西南边有块青石板，那是我爹练武的地方；东南方有棵老桃树，是我娘嫁过来的那年种下的。咱俩一年为期，若这石板被滴穿，老桃树开花咱俩当时就成亲，否则我吹锣打鼓送你下山的同时跪下斟茶认错！”郭理理说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男人不死心地问道。
“你还有别的选择么？”郭理理拿手指了指男人身上的麻绳。
男人紧皱着的眉头随着他的内心活动有了些许的松动，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我要怎么相信你？”
“我以整个武英寨起誓，若有违誓言就叫这寨子水淹火烧夷为平地，如何？”郭理理伸出两个手指急忙说道。
“唔，好吧，我答应你！”
听到这回答郭理理的内心升腾起一丝小雀跃，她急忙解开男人身上的麻绳，看着他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裳开口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在下，陶云琛！”
“陶云琛，云…琛”
郭理理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更加深刻。
“果然是个好名字，跟人一样！”
少女的笑容明媚大方，一双鹿眼里面仿佛有细细碎碎的阳光，将阴暗的牢房照得透亮。
3
又是一年春好时，郭理理蹲在那棵老桃树前长吁短叹。
“还在想这树怎么还不开花？”
陶云琛坐在她身后的石凳上，他边翻着书页边慢条斯理地说:“六道轮回各有天命，老树开不出花就是开不出花，你又何苦为难它？”
“可是那块青石板被滴穿了啊！”郭理理边说边指着被凹出一个小坑的石板。
“哦，是吗？”
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令郭理理有些心虚，暗暗希望他没有发现那其实是她一点点凿出来的效果。
“郭理理，都一年你还不死心，你到底喜欢我哪里我现在改还来得及么？”
“晚了，来不及啦！”
郭理理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她走到男人面前弯腰看他：“只要你还是陶云琛，无论变成什么样老娘的心意都不会改变的！”
“粗俗！”
“真的！”
面对少女真诚的眼神和回答，男人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人啊，终归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到了也不过新鲜一两日后就束之高阁，落了灰都不会再看一眼，扔了也不会觉得可惜！”
“可是我不会！”郭理理走过去，她蹲下身抬头面带微笑望着男人。
“郭家祖训：做人做事要有始有终。云琛，我喜欢你就会一心一意对你好，即使有一天我的心意变了也会好好同你讲，直到你找到了真正的归宿后才会放心离开，武英寨土匪郭理理，说一不二，绝不食言！”说完她俏皮的冲男人眨眨眼睛。
男人不为所动，他盯着手里摊开的书页一副若无所思的样子，郭理理也不打扰，默默起身坐在旁边盯着他看。
“云琛啊！”
“说！”
“书拿反了…”
“滚！”
“好嘞！”
郭理理绕着院子跑了一圈后停在男人的面前，她笑嘻嘻地歪头看着他：“我回来啦！”
男人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将泼皮无赖发挥到极致的少女，看着看着他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
两个人相对笑了许久，直到少女凑前一步对他说道：“云琛，看看我的真心，就看一眼好不好？”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像春日里的青汁团子，诱惑着他想要知道那里面是否裹着甜甜的红豆沙。
“好，我答应你！”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应允了下来。
4
春已过半，那棵桃树还是没有开出花来。
郭理理和陶云琛似乎在无形中达成了某种默契，绝口不提关于赌约的事情。郭理理每天照旧到偏院里给老树浇水施肥，陶云琛在一旁看着，偶尔还会上手帮帮忙。
“郭理理，你日后有什么打算？”某天陶云琛突然问道。
“同你成亲啊！”郭理理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正经点，这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回答的也很严肃啊！”
“除了这个呢？”
“等处理好寨子的事情后我就开个小酒馆，与南来北往的人以酒会友，想想都美！”
“就这么点追求啊？”男人调侃地笑了笑。
“至少被现在强！”郭理理叹口气继续说道。
“老爹生前就常说但凡生活过的安稳谁愿意吃土匪这碗饭啊！可惜他老人家愿望未成就先走了，而今朝廷派人四处剿匪，我正好趁此机会带兄弟们下山好好过日子去！”
“朝廷剿匪主要是要清除那些祸乱乡民的恶霸地痞，我瞧着寨子上下个顶个都是嫉恶如仇的英雄好汉，若不趁此壮年为国效力当真是可惜！”男人说道。
“为国效力那也是需要投递名状的，我读书不多却也明白些官场上的规矩，师出无名谁愿意收容一群土匪啊！”
“其实…”
“当家的，回事！”
一个喽啰站在门外候命，郭理理高声喊道：“何事？”
“兄弟们绑了肉票想请当家的去瞧瞧！”
“肉票？！”
郭理理感到一阵头疼，自己刚信誓旦旦说着退隐江湖，这回又绑了肉票上山，岂不是显得她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快速撇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男人，郭理理冲那喽啰发问道：“哪家的肉票？”
“是山下沈家的小姐，也是阴差阳错，那沈小姐似乎与人有约一直在山脚徘徊，正巧被咱兄弟碰上就顺便带了回来！”
双屏镇上的沈员外家财万贯，是方圆几里有名的吸血鬼。郭理理观察他有很长时间了，想着从他那里搞些钱财米粮然后提前退休。只是这沈小姐绑的实在不是时候，偏偏是在自己和陶云琛有点进展的时候！
“寨子里什么都不缺，你绑一娇小姐上来做什么？送走送走！”郭理理不耐烦的冲喽啰挥了挥手。
“可是当家的…”喽啰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这沈员外是出了名的为富不仁，咱拿他女儿换钱换粮分给老百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再说，眼下这回沈家肯定已经报官了，这时候送回去岂不自投罗网？”
这喽啰说的头头是道，条条辩驳的郭理理无话可说，只得嘱咐他要好好对待那位沈家小姐，等合适的机会再给人送回去。
喽啰领命退下，不大的院子里就剩下郭理理和陶云琛两个人。
“云琛啊，我…”
“无妨，你做事自有你的理由，我不会问也不会介意！”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对她讲一些大道理，望着他淡然如水的脸郭理理有些慌张，不由自主地扯上了他的袖子。
“我在那老树下面埋了一坛酒，过几天启封的时候请你过来喝！”男人说道。
“好，我一定来！”
郭理理急忙答应，扯着他袖子的手不由地紧了紧。
5
接到陶云琛的邀请，郭理理的内心是忐忑的。
可她还是趁着夜色推开了偏院的大门，倚靠在门框上望着男人蹲在树下不知在做些什么，等看够了她才伸着懒腰开口说道；“云琛，你这酒要是没醒好老娘我可是要掀桌子骂街的！”
“啊，你来了！”
男人对她的出现没有感到惊讶，他站起身举高手里的坛子给郭理理看。
“你放心，我不会令你失望的！”
“最好是！”
郭理理小声嘟囔着朝男人走过去，她盯着酒坛上松松垮垮还沾染些白色粉末的封布漫不经心地说道：“云琛，你这酒封的不够严密，到底行不行啊？”
“行不行的你尝过不就知道了么！”
今天的男人与往日有些不同，他一脸不耐烦的将桌上的酒杯一一添满，却在把其中一杯递到了郭理理面前时显得有些迟疑。
“怎么，舍不得你酿的这酒？”
郭理理调侃着伸手去拿却扑了个空，男人将酒杯挪远了点后才对她说道：“这酒得再醒一会才好喝，我们再等等吧！”
“好吧！” 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乖乖坐在了男人的对面。
两个人相面而对坐了很久，郭理理单手撑着下巴无聊地看看月亮再看看对面的小秀才，看看小秀才再看看天上的月亮。就在她盘算下在酒里的蒙汗药得多久才能失效时就听见小秀才说道：“郭理理，我好像没同你说过我的身世。”
“身世？”她回过神来一脸不迷惑 “你不就是个教书的么？”
“教书之前的事情。”陶云琛盯着对面的小姑娘娓娓道来：
“我爹啊从前只是个区区七品的小县官，学问是有的只是看人的眼光着实不敢恭维，他嫌弃我娘人老色衰竟然转而迎了个青楼女子回家做妾。不到一年姨娘有孕，寒冬腊月我爹竟然听了她的话把我娘赶了出去，我忘不了我娘站在漫天大雪里哭的撕心裂肺，姨娘的冷嘲热讽，更忘不了任我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都无动于衷的，父亲那张冷漠的脸。我不明白即使家里再困难的时候都不曾分离的恩爱夫妻，怎么一夜之间就那么，那么貌合神离甚至闹到非要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
“后来呢，你娘怎么样？”郭理理着急地问道。
“爹怕把事情闹大影响他的仕途便松口让娘回来，可即使这样我娘还是没能撑过那个冬天…”
陶云琛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许是报应循环那个姨娘在生产时也血崩而死，我眼见我爹掉下几滴伤心泪后又另娶他人，也是从那时开始也不再奢望这世上还有什么真心可言！”
在亲眼见证一颗真心的破碎，而且还是自己至亲之人带来的伤痛之后，纵使谁再捧着真心前来他也是不听不看也不信了。所以他才会拒绝躲避捧着一颗真心兴冲冲而来的郭理理，这是人的一种保护本能，郭理理想这怨不得他。
“云琛，这酒醒的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喝吧！”
“郭理理你！”
男人讶异地望着少女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伸手要去夺下杯子却被少女拦了下来，少女笑嘻嘻的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
“云琛，刚才那杯是我对你的歉意，当初绑你上山是我的不对，我该罚。这杯是敬你娘，我没见过面的未来婆婆，敬她虽然遇人不淑但却生出你这般优秀的人才！”说完她饮下第二杯，又重新倒了一杯酒。
“这第三杯…”
郭理理举起酒杯对男人示意，眼里净是浓浓的不舍和爱意。
“陶云琛，带着我的真心滚吧！滚的越远越好！”
说完她终于支撑不住蒙汗药的威力，双脚一软瘫倒在地，在快要接触地面时被一个温热的物体紧紧裹住。
“郭理理，我们之间的赌约还没有结束，等我！”
伴随着话语而出的是嘴角温热的触感，郭理理迷迷糊糊点头然后陷入了昏睡当中。
这寨子里的蒙汗药后劲就是大，次日日上三竿起来时郭理理还是感到头昏脑涨，男人临走前还算贴心，抱她回屋还盖上了被子。
想起了临别时的话和那个温热的触感，郭理理摸着自己的嘴角暗暗下定了决心：
既然说等那便再等等看又何妨，一年都等过来了还怕这些时候？
6
郭理理从春天等到了秋天，入冬的第一天便收到了陶云琛的消息。
具体说，是来自沈意舒，那个同陶云琛一同消失的那个沈家大小姐的喜帖。
她盯着大红帖子上并排的“陶云琛”和“沈意舒”两个字，金光闪闪地晃得她眼睛不舒服，可又觉得合情合理。
英雄爱美人，小姐配书生。原来话本子上说的也不全都是假的，更何况这还是她主动成全的姻缘，怨不得旁人。
“当家的，要不我们把那个秀才再绑上山来好好拷问一番！”
一个喽啰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纷纷摩拳擦掌誓要给当家的讨一个公道。
坐在交椅上少女不发一言，她盯着手里的喜帖过了很久才开口说道：“人家大婚新郎怎么可以不在现场呢？”
“当家的意思是？”
少女的脸上渐渐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她扫视众人慢条斯理说道：“新婚燕尔就是要越热闹越好，咱们去沈家帮他们助助兴！”
土匪头子郭理理向来说一不二，沈家小姐成亲的当天夜里她就带领众人下山奔到了双屏镇。他们来的猝不及防，不消多时就将整个毫无防备的沈家团团包围了起来。
“你好啊，沈员外！”
郭理理坐在正堂当中的椅子上皮笑肉不笑地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中年男人。
“上次托您和贵千金的福，我们才筹集到了一大笔钱得以接济穷苦百姓，在此我们谢过员外了！”
“你们这群土匪，信不信官府前来把你们一网打尽么？！”中年男人壮着胆子大声反驳道。
“官府？他们的头头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管我们？”
少女莞尔一笑，眼波流转落在了角落一个低头不语的胖子身上语带讽刺地说道：“县令大人，我说的对吗？”
“说吧，你要什么？钱还是粮，只要当家的您说我一定会满足你！”
沈员外神情绝望，他语气放软的对郭理理开出条件，可是郭理理不为所动，她环顾喜宴上的众人冷漠地说道：“叫陶云琛出来，我有话问他！”
“陶云琛？陶云琛是谁？”沈员外皱起了眉头。
“少装蒜，陶云琛不就是今天和你女儿成亲的那位！”他身边的喽啰不耐烦地说道。
“可，可我的女婿姓冯啊！”
听到这话郭理理掏出了喜帖扔到中年男人的面前厉声问道：“你瞧清楚，这可是你府上的东西？”
沈员外捡起帖子看了又看，脸上困惑的神色也越来越浓，他抬头对郭理理说道：“这的确是我府上的，可是我的女婿姓冯，是镇上的捕头，不是什么姓陶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爹说的千真万确！”
一身华服的沈家小姐沈意舒站在门口，她轻移莲步款款走到了满腹狐疑的少女面前莞尔一笑。
“当家的想找陶云琛？”她问道。
“他在哪儿？”郭理理反问道。
沈意舒冷笑一声，她拿手指向武英山的方向对郭理理说道：“去吧，他在那里等你。”
顺着沈意舒的手指方向望去，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那正是寨子的方向！
郭理理心道不好急忙带人退出沈府，当他们匆匆赶到时，寨子已经被烧毁了大半。她望着被火舌吞噬的房屋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塌只觉得自己的心也一并倒塌了。
“大胆匪类，还不束手就擒！”
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郭理理抬起头发现从四面八方冲出来一群官兵模样的人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一个官袍加身的男人走在最前面，他缓缓走到了脸色不善的郭理理面前轻声说道：
“在下大理寺卿陶云琛，当家的，别来无恙！”
7
做了小半辈子的土匪，郭理理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人绑起来。
这要是让绿林界的同行知道老娘因被美色所迷而葬送了自己的家业性命，一传十十传百指定会成为业内最大的笑话！她尴尬的在心里胡思乱想起来。
突然牢门大开，一身官服的陶云琛打外面走进来，他居高临下望着五花大绑的少女颇为玩味地说道：“这一幕似曾相识啊，郭理理！”
郭理理不说话，她后背靠墙闭上眼睛装作休息的样子，不愿分给男人半点的眼神。
“我知道你在怪我！”她听到男人说道。
“当初与你巧遇的确是我有意为之，这一年的相处也是为了探明你们寨子的情况，至于我和沈意舒…理理，对不起，我只是想烧了寨子假装你们逃跑的假象，而沈意舒，她是急着让她的未婚夫拓展仕途，我们各取所需所以才想出了调虎离山的计策…”
男人絮絮叨叨地解释着自己的“欺骗”行为，郭理理听着厌烦稍稍侧了侧头，直到她听见男人近乎央求着说道：“理理，我们之间的赌约算我输了，我输得心服口服，等这边的事情一了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成亲？郭理理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太可笑了，曾经这是她日思夜想的事情却求而不得，而今这个屡屡拒绝她的男人却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主动提起，要了她的命，毁了她的家，现在又要羞辱她的尊严吗？！
郭理理忍无可忍终于睁开了眼睛，她望着一脸恳求的男人冷冷说道“陶云琛，你说过的那句话老娘原样还给你，你给我听仔细了！”
“除非水滴石穿，枯木逢春，否则我死都不会嫁给你的！”
尾声
又是一年春好处，郭理理坐在酒馆里发愁。
“当家的！”
她抬头瞪了那人一眼，那人急忙改口说道：“掌柜的！”
“嗯，何事？”
“那陶大人又捎了口信说要约您一聚。”
“哎呀不去不去！”郭理理盯着眼前的账本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娘正为这几日的流水发愁呢！你说说这京城里的生意怎么这么难做呢！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回山上继续做土匪去！”
“那您最后不还是跟着到京城来了…”那人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
面对着曾经当家，如今老板娘威胁的眼神，他还是乍着胆子说道：“那陶大人曾经是骗了你，可他也写折子帮咱们求情免罪，还帮着咱们一一都安排好了生活，知道您来京城开酒馆，更是经常带人来照顾生意，要我说您就别跟他置气，收拾收拾赶紧嫁人算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郭理理说着话张牙舞爪的朝伙计扑去，却被两个打外面进来的官差拦了下来。
“你就是郭理理？”其中一个问道。
郭理理上下打量他们一番后满腹狐疑地回答：“是我，有事？”
在得到确定答复后那两个差役先是朝她做了个揖，而后手朝外做出了个请的动作。
“这是何意？”
“娘子，我们是从大理寺而来，陶大人请您入府叙话。”
又是他！郭理理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回答道：“跟他说，老娘不去！”
“大人说了，娘子不去也可，只是日后大理寺上下的堂食酒水就由隔壁的闲月楼负责了！”
闻听这话郭理理眨了眨眼睛，片刻软了口气回道：“我的意思是说，老娘不去岂不是要辜负大人的好意，烦请两位官爷头前带路！”
当她随着那两个差役进入大理寺后院时，陶云琛正在给那棵万年不开花的桃树系上最后一条花串。
“理理，你来啦！”
等到那两个差役走远了以后，陶云琛一脸兴奋地走过来，他伸手指给郭理理看。
“理理你看，这老树终于开花了！”
她眯着眼睛看过去，这棵从武英山千里迢迢运过来的老树此刻焕然一新，每一根枯枝上都挂着精心串好的粉色纸花。
读书人就是花花肠子多，我当初怎么就没想过这个法子呢！在心里懊悔不已的郭理理突然被人从后搂在了怀里。
“理理，现在你可以同我成亲了吧？”
“陶云琛，你这厚颜无耻的劲头都是同谁学的？”
“除了你还有谁？”
闻听这话郭理理挣开了他的怀抱转身要走，却被男人一把拉住了手。
“松开！”
郭理理挣扎了几下没什么效果，只能用一双大眼睛恶狠狠瞪着面前的男人。
“理理，你还在怪我。”陶云琛说道。
怪，她一直都在怪面前这个思想跟老树一样迂腐的男人。三年前他不动声色地利用自己的喜欢，还烧毁了自己的寨子；三年后的今天他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却只是一句口头上的成亲就想拿下她的真心，天底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你还没同我认错！”
“我错了，理理。”
“你还没表白过！”
“理理，我喜欢你！”
“你！”郭理理涨红着脸扭捏半天才开口说道：“你那天偷亲我了，怎么办！”
男人先是啊了一声，在后知后觉意识到是醉酒那天的事情也羞红了脸。
“那就让你亲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
郭理理故作凶狠，却在男人靠近时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她始终坚信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是亲亲解决不了的事情，若是无效，那便再来一个亲亲。
直到老树逢春，花开并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