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确信我关于夏天的一切记忆都是美好的,记忆中的夏天是带有浅蓝色的天空,稻田和青草的香味以及疯狂生长的树木。一切勃勃的生机只有亲眼看到才能领略其中的奇妙,那是多少画作多少语言也无法表达的。
可是今天让我想起夏天的是一碗皮蛋廋肉粥,看着白粥里小小的可怜的皮蛋粒我忽然想起妈妈会在夏天煮米时放进去两颗皮蛋。椭圆的皮蛋就和硬硬的米粒在水里一起滚来滚去,米熟了,皮蛋也就熟了。基本上皮蛋的壳都会裂开露出里面琥珀色的蛋清,刚捞起来的皮蛋在夏天里显得格外的烫手。我和母亲边捞边把手放在嘴边哈气最后终于成功的把两个皮蛋弄到凉水里。“喊你弟弟来”我于是就在厨房门口喊弟弟,他一下子就闪出来了。小气巴拉的,我又不会抢你的。我说着,然后指着放在凉水里的蛋,呐,选一个。好像就这样度过了很多个夏天,后来不知怎么的皮蛋就慢慢的消失在午饭前,但是妈妈会在做饭时专门做一碗鸡蛋羹,她是不吃的。我和弟弟就把那碗蛋羹一分为二拌饭吃,那个时候只觉得有碗鸡蛋羹吃很幸福,长大了才知道母亲是怕我们吃得不好才专程做的鸡蛋羹。除了这些母亲在夏天有一道很奇特的菜,母亲每天都在问吃什么呢?随便啊!有就吃嘛!我说,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妈妈会带我去田里拔黄豆,那时候的黄豆还没变成金灿灿的黄色,通体都是绿。叶子是墨绿,茎干是黄绿,最里面是躺在豆荚里嫩绿的豆子。豆荚里面一定是一个个关于夏天的绵长的梦带着水汽,阳光还有无边无际的绿色。
我们拔一两根黄豆就好了,够吃上两三天,时间再久一点豆子也就不好吃了。我们那边的人管这种豆子叫青皮豆,和母亲两个人坐在凳子上,聊会天就可以剥出一盘豆子来。再去自家菜园里摘几个茄子和一条老黄瓜就凑够了一桌的菜。把青皮豆炒熟和蛋液混合煎熟那种奇特的味道蔓延了一个夏天。
忽然之间好多个夏天就这样过去,家里的老灶不经意间就被遗弃。母亲,也越来越少来厨房,烟火的味道和童年与岁月也一同消失在夏天炎热而又潮湿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