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从来没有和我妈一起晨跑过。
今天两人出门时间正好,我邀阿梅一起晨跑,阿梅也很有兴致地邀请我去参观她们的小菜地。
阿梅的小菜地开辟了大概有两年了,我一直知道。她们有时候会起早去种点什么,有时候,是带回来一把蔬菜、一把蒜。我们常在餐桌上受惠,却从来不知道她们的小菜地究竟在哪里。
跑了一圈往回走的时候,阿梅带我去看菜地,正好看到悠然奶奶在拔蒜。
阿梅和悠然奶奶的菜地加起来不过两米见方,打理得很好。生菜青翠,大蒜一拔一大把,蚕豆发育成熟,花生苗却尚未发力。一切在新陈更替的有序接替中,一茬茬收割,再一茬茬种下。
与她们菜田相接的还有片长成的油菜,葱葱茏茏,一眼看不到头。那些蹲在地头忙碌的,都是阿梅、悠然奶奶这样的老太太。
她们是这片城市菜田的开辟者。
这块本来是片还没征用的空地,后来种上了一排排干瘦的小树苗。可能是小树苗太瘦了,土地就裸露出来,吸引了妈妈们的目光。于是各自刨了小垄,划疆自制起来。
老一辈对于土地的感情,我并不是很懂。在任何触摸得到土地的地方,她们会尽力种下一把葱,一两颗菜,一些蒜。之前家里空出来一个花盆,阿梅她们就搬进厨房种上了葱,而且供应充足,家里要用的时候,就去掐两根下来。除了造型奇特,嫩绿的颜色居然很可爱。
也可能在子女的小格子里,老人是不怎么有安全感的。那些科学育儿对于他们是终究是一个有隔膜的世界。倒是面对土地的时候,好像熟稔的老友,有着自来熟的默契。
我们站在那儿一会,悠然奶奶已经拔了好些蒜,分了阿梅一些,剩下的还是太多,只能待会让悠然爷爷开车来装。
昨天晚上散步时候,阿梅还跟我聊悠然奶奶,说年轻的时候特别辛苦,家里最苦的时候,孩子上学的学费还是借的,结果却被老公拿去赌输了。跑到学校想去打个欠条,学校都不肯。那时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今她两个儿子都已经长大,各自成人成材。她离了土地到另一个城市来带孙子。在晨光里,在自己开辟的小菜田上,拔一把蒜,说几句家常,身上根本看不到当年惨烈的影子。
为什么妈妈们喜欢开辟菜田呢?
大概因为妈妈们想省几块买菜的钱?
或者想要一把没有污染的新鲜菜?
又或者,你看,这种一把蒜就得一把蒜,是多么实实在在的,叫人高兴的事情。
养孩子是不是跟种豆子一样,是一个看得到收获的过程,所以妈妈才不容易被打垮?
若是未来可期,那眼前的苦痛都终将是暂时的。
岁月最容易摧毁女人的容颜,却也终把另一些东西,留在她们心底。我的妈妈们,不太像我们,有太多话要说,有太多自我想要表达。她们的自我,编织在岁月里,浇灌在土地上。
她们的智慧与自然相通——播种、耕耘、享受收获,唯有耐心与付出,方可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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