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着时是梦,睡着时变成了花
有个姑娘喜欢花,似乎有一种使命,促使着她去寻找花。因此她总是不停的游逛着,沉湎于她独特的使命之中。
碰触花,闻它们的味道;比较两朵花的相似处和不相似处;估计花期;观看花瓣上的纹理;她看花的时候做的大概就是这些事情。
一天她如往常般逛着、荡着,走过一段又一段路。她很自在,路上的每一朵小花都能让她心头一喜。她自顾自的低头、哼着不知名的曲调,像是虔诚的仪式。直至她被一股军团的气势所威慑!
白色骑兵从云中降临,它们跨过山脊顺着山坡直至坠到地面。落地的惯性把它们挤成一团团的,风带起的簌簌声里奔腾着亿万人的呼喊。
走的近了才看清是片极阔的白玉兰树,奇特的视觉角度把它们跟远处的雪山重合变成一体。
“你要是早上来,香味更迷人。”
冷不丁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这才注意到靠在树下老人。藏青色棉麻功夫衫,眼窝略深,但眼睛很亮。
“这么美的花,为什么都没人来看呢?”
“看缘分吧,现在愿意走这么远的人不多。”
交谈中,长者的友善让人倍觉安心,她把自己事迹告诉老人。老人听完后,沉默了很久后蹦出了一句话。
“我能跟你一起走吗?去看下个地方的花。”
她再次打量了下老人,虽然精神不错,但肯定跟不上自己的脚步。婉言谢绝后,自顾自的往前走着。
今天的太阳转的特别慢,那个光球如浮世绘般固定在头顶上,晒的头发直打卷。她想找个地方歇一歇,眼前便有一条河横亘而出。水汽浇灭了燥热的情绪,整个人都愈发清新。
她沿着河岸来到一块平坦处,有个男青年在唱歌。姑娘的出现惊艳到了青年,他用更饱满的声音,更奔放的情绪把自己展现给她。她听出了这是一首关于爱情的歌。
他采下身边的花,踱步来到她身前。
“可爱的姑娘,请收下这朵花。”
“这是月季,你应该摘那朵玫瑰的。”姑娘认真的教育他,像在教一个孩子识字般的口气。
“实在抱歉,我不太分得清。”青年因为自己错误有些窘迫。
或许是同龄的缘故,很快他们又聊开了。姑娘把自己的情况告诉青年,青年也分享故事逗她笑,为她大声的唱着歌。
“我想我该走了。”休息够了,姑娘又要去贯彻她的使命。
“我能陪你去下个地方看花吗?”
“不了,我更希望一个人。”他健谈,温暖,但他不懂花。她大步的走开,不去听他的呼喊。
或许是因为心虚,或许是走的太快,她有走的有些喘。轻微的眩晕感让她有点失重,她甚至没有发觉她走进了山谷。
她一抬头,突然觉得天空变得非常耀眼,像被擦亮的蓝玻璃。咦?!她伫立着,聚焦后的瞳孔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玫瑰红的愤怒且傲慢,蔑视着其他的花。蓝白色的勿忘我,发着银光,软软的,像一串丝线。每个空档中,还兀自立着一株株鹫尾。三叶草,月见草,迷迭香,桔梗,还有开着四瓣的小白花。
每朵花都在它应在的位置,丝毫不显杂乱和突兀。穿行的蝴蝶变成针线,把这些彩色布料缝合链接起来,缝成了展柜里最缺的那件裙子,缝成了神的调色盘。
从花圃里跑过来个小孩,圆闪闪的眼里透着这个年纪独有的调皮,露着小虎牙奶声奶气的喊着。
“大姐姐,这朵花送给你,是这里最好看的一朵。”
接过花的瞬间,她变成了一个小孩。这个花田里的场景,像存在儿时脑海里的梦。他们两个嬉闹着,像从出生时就开始般,直到命运般的又问出了那句话。
“大姐姐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咚,她变回大人。看着小孩希冀如同清水的目光,一个孩子,还能有什么别的情绪么。可是他太小了,会依赖我的吧,我想更洒脱轻松些。
还是一个人上路,可往后走她没有再遇到任何人。她一生都在追花,却很少停下,去看自己的模样。
最喜欢花的人,不一定会欣赏花。而爱上你的人,眼里会有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