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鸟
这个世界热的过分。
走在街上,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夹杂着辛辣的热气,阳关炙烤在大地上,蒸出一道道乳白色的闷气,黏在过路的行人身上,变成汗,变成臭,混合着昨夜床铺上的湿气一股脑的流淌下来。
道路上人们脸颊冒着汗,行色匆匆,快步行走着,把这股热气带到世界各处,冷气房,工厂,学校,澡堂子,但凡一处有人的地方,只要一开门,总有一股热气顶将出来,如同揭开陈年放置腌菜缸的封皮,泛出热乎乎的酸臭味。
这个时代是飘在空中的,浮躁的。年轻人是浮躁的,中年人也是浮躁的,就连街道口那座石狮子也被这浮躁烤的滚烫,石头眼睛眯了下去,再无往日精光。
可是有一处地方,怎么也热不起来,或者说,它在散发着最后几丝热气,等待着消失殆尽,那是终日隐藏在黑暗之下的堡垒,我的家,我的笼子,同圈子里的人把它叫做俗街,警察把它叫做淫窝子。
那个人离开房时,我还在半睡半醒之间,他附着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话,我没有听清,只记得他离开时弯如虾子的背影和房门齿扣卡在一起的那声脆响。
楼下的棋牌室还在通宵甩着麻将,哗啦哗啦的声音不断涌进我的耳膜。我在床边不急不缓抽完一支烟,才抓起枕头下压着的钞票,胡乱套上衬衫,飞快地跑下了楼,没等走出门,便被叫住。
“钥匙还来。”是老板娘。
“房钱?”我试探地问道。
“有人付过了。”老板娘白了我一眼,就不再搭理我。
走了出去,夜风顺着衬衫的缝隙一路向上,吹开了后背黏糊糊的汗。经这冷风一激,好像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叫嚷着过度满足后的空虚。
夜已经很深了,附近的酒吧迪厅亮起招牌,门前的霓虹灯也相继打起来了,红绿黄闪成一片。可店面前的人影却只有剩
依稀几个,三两,盘踞在门口,来来回回地在踱着步子。
这条老城中最繁华的街,不知何时已变得安静下来,宛如一个白日里过度劳累的青年,昏沉地睡着。
而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容,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搭着一个,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无眠的晚上,感受着怀中年轻身躯所带来的一丝慰籍,互相吐露出的愁思软语,磨过了一个又一个寂寥的夜,安抚了一颗又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轻风,刮带起地上的一片彩色碎纸,盘卷着飞到半空中,忽又失了劲,飘飘然,摇晃着坠下,却不知落了何处。空气只留下细微的灰色的沙尘,还在飘荡着,好像永远不会消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