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海岛城,小小格局,矮矮建筑。驶过两三幢行政高楼,眼界渐宽,小小山丘,山下人家,便是林出尧从小出生地。巨大的集体停车场差不多停满了车辆,想必很大一部分都是来参加林出尧的婚礼。路口又是巨大的红色充气门拱,上面写着新郎和新娘姓名,好在林出尧老家离路口也近,娘家人将新娘背到铺有红地毯的家院门口,新娘迈进大门后一阵礼炮声。伴郎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一大半,就得着酒席上替新郎挡酒了。
林出尧的老家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建筑,黑瓦片白色瓷砖贴满两层楼房,院子宽长,摆下五张大圆桌还留有很多余地,中年厨师带着几个帮厨在里面临时搭起的墨绿色帐篷内忙碌着。角落里还有一颗文旦树,枝繁叶茂,花苞待开,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一大群人将林出尧老家的客厅围了个水泄不通,陈豪也在其中观看新郎新娘拜堂,不时爆发出阵阵欢笑声。而徐书涛却没在人群中观看,也许是经历过了,没什么好奇的。他带着小黄和小兰两位衣着耀眼的女子欣赏起大厨准备好的菜,这些菜一盘盘整整齐齐放在一条老式长床板上:有红白黄相间的梭子蟹段,有摆好盘的澳洲大龙虾,有薄如纸的红烧牛肉片,有五颜六色的海螺……
“好多的海鲜啊,今天你们可以大饱口福了!”徐书涛说。
“我一直分不清乌贼和鱿鱼,你们海边人是怎么区分的。”小兰问。
“我一直把它们都叫做鱿鱼,这个名字好听点。”小黄插嘴道。
徐书涛笑着说:“简单乌贼头是个球,而章鱼的头上是尖尖的,这里都是章鱼。”他又想到了什么,压低声不怀好意说道,“这尖尖头中间像不像你们那里。”
“哪里?”
“那里。”徐书涛坏笑着抖了抖眉毛。
她们怔了一下,明白过来,两人眼神一对,同时各在他左右手臂上扭了一下。
“啊!疼……”徐书涛叫了一声。
…… ……
11时30分,一阵礼炮声后,大家纷纷入了席,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像长了翅膀般一出锅便躺在了一张张桌子上,冒着热气被筷子夹入了与宴者口中。
陈豪他们和这对新人一起坐在了院子大门旁的第一桌。
“赶紧吃点,填下肚子等会就要去敬酒了。”林出尧说。
陈豪夹了一个梭子蟹段蘸点酱油便放入了口中。蟹肉的鲜美掺和上醇厚的酱油,两者如若天成,给味蕾带来了无比快乐的享受。当地人都喜欢这种吃法,很少会再加工制造,认为这样会喧宾夺主,反而没有了蟹肉天然的鲜味。
“这个牛肉太好吃了!”徐书涛说完又猛塞了一口牛肉。大家听了也都夹了几块,吃后都点了点头。
“李梦瑶今天也来了。”坐在徐书涛旁的陈豪对着他耳朵小声地说。
他没有回答,往嘴里猛塞一口肉,将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不是你的错,我知道。”
徐书涛听完陈豪的话,拍了拍他的肩,也凑在他耳旁说道:“小朋友,你想简单了。”
“你俩在低语些什么呢?”小黄说道。
“陈豪你可别被徐书涛给带坏了,他就只知道讲颜色笑话。”小兰也插嘴道。
坐在对面的林出尧听了,狠瞪了徐书涛一眼,抛出这样一句话:“不可救药!”
“阿尧,你们差不多可以开始去敬酒了。”林出尧母亲快步走过来说。
于是三位伴郎拿着杯子和酒跟着这对新人向院子里处走去。按照规矩,由长至幼依次敬酒。他们首先来到了林出尧阿爷的那桌酒席。这桌是林出尧阿爷阿奶辈,老人家们大多已七八十岁,满头百花,皱纹满面,他们见到自己的孙子事业有成又娶得这么漂亮的老婆肯定十分欣慰。
林出尧先来到了坐在主位的阿爷,老人家身着的中山装已发白,可精神抖擞,开口笑时露出不多的牙齿,脸上堆满慈祥。
“阿爷,今天我和妙仪给您敬酒了,祝您长寿吉祥。”新郎新娘一饮而尽手中的黄酒。
“好……好……”老人看着这对新人激动得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也祝你们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林出尧的阿爷辈这桌酒席没怎么为难这对新人,有些甚至叫他们随意喝点,别喝醉了,三位伴郎们暂时无事则掏出手机抓怕起来新人敬酒瞬间,见证这人生难得的喜悦时刻。
接下来这桌一看气势就不对,他们大多是林出尧的叔伯辈,正值壮年,身材剽悍,酒桌上开的都是白酒!
“大伯好!我和妙仪给您敬酒了。”
“你是谁啊!”中年男子身材魁梧,大背头的发型有点黑社会老大的感觉。
“大伯,今天招待不周,望大伯谅解。”林出尧憨憨地笑着说。
“什么招待不招待,今天酒席上无亲人。来!和新娘初次见面新娘先干三杯。”
话没说完,林出尧的大伯就在他面前摆下三个玻璃杯,并依次倒入了亮晃晃的黄酒。
林出尧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新娘徐妙仪见状忙说:“大伯啊,咱们以后就是亲戚了,晚辈不怎么会饮酒,通融通融,意思意思就好了,好不,亲大伯。”
徐妙仪嗲嗲的求饶声把伴郎他们听得都有汗毛立起,但他大伯仍不为所动。
“不行,酒席上无亲人,要不吃啥酒!”
“好了,他大伯意思下好了,别难为后生们了。”一旁的二伯语重心长地说道。
“不行就是不行!”这语气听得出他大伯是久经酒场之人啊,要是一般人早就心软了,不过酒席大家也都为了图个兴致,有些人喜欢喝,有些则喜欢乐。
“那找人帮忙可以伐。”徐书涛解围到,也算给林出尧他大伯一个台阶下吧。
“找人喝,再加三杯!”中年人尽管不依不饶可也算变通。
“好!新郎新娘随意,这六杯酒我们干了怎么样!”小王喊道。
听了小王的话,中年人有点犹豫,可还是和这对新人碰完杯,一饮而尽。
剩下的六杯酒,三个伴郎平分,缓解下战斗力,总不能一开始就有人喝趴,那剩下的八桌酒席怎么办。
陈豪两杯黄酒下肚,脑子有点了朦胧感,脸颊有点微红,也算是不怎么能喝之人,可好在今天酒席上像林出尧大伯这样的“刺头”并不多。剩下的几桌有小王和徐书涛两人缓冲,不一会陈豪便缓了过来,尽管脸还是红的,可脑子变清醒了。不得不说徐书涛的喝酒战斗力可真强,这几桌下来黄酒也有十几杯,再加上几杯红酒和白酒,新郎林出尧满脸通红,有点晃悠悠的,他护住了很多敬新娘的酒,因此吃了不少罚酒。
这一桌桌敬过来,只剩下林出尧的同学和帮厨两桌,回头看已走过的八桌酒席陈豪感觉有点不可思议,也许是第一次当伴郎的错觉,又也许是年轻荷尔蒙帮助下硬是喝了这么多平时根本不可能喝的酒。除了新娘,四位男青年都是脸都是红彤彤的,现在没人倒下战绩相当不错。
剩下的应该只有同学这桌最棘手了。当徐书涛走进这桌酒席时映入眼帘的只有那张脸,前妻李梦瑶的脸:尖尖的下巴不知何时变得圆润。记得她是一个非常注重饮食的人,以前为了给她做饭,常常煞费苦心,现在怀孕了还是不得不把小孩的营养放在第一位。他退到酒桌的最外面,假装不在意的听着,不时从人缝中不经意的观望,她的男人还是那晚那个男的,只是有点稍微发福,看着她俩都微胖的脸,还真有夫妻相。徐书涛心里嘲讽起自己,干什么不好去跑船,老婆都跑丢了。可他还是对着小黄和小兰做出了V形手势。
“涛哥,不行了,这桌最后一个,你来跟他喝个。”陈豪晕乎乎地走到徐书涛身边对他说,“是夏杰,你也认识。”
在这么多高中同学,尤其是前妻面前,徐书涛当然不能怂。他大叫道:“夏杰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当年我们还一起打过篮球。”夏杰咳了下嗓子又说道:“咋们是好久不见亲上更亲,我喝白的,按规矩代喝我一杯你三杯,我先干为敬。”
话音未落,夏杰眼前的杯子就见了底。本来徐书涛还想扯上几句,缓一缓仅存的些许战斗力。现在啥都不用说,喝吧。他接连三杯白酒下肚,白酒的后劲就像原子弹一样在他体内笼起了蘑菇云,身体出现了前后左右的牵引力。可他不能倒下,他狰狞着露出了轻松的样子,并将杯子举高下翻。一只手紧紧的搭在了他的左肩上,他知道那是陈豪为了防止他失去重心。
“海量,再下佩服!”夏杰拱手道。
“最后一桌了,兄弟们!”林出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