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鼠妇,躲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外面的阳光显得如此耀眼,如果待在那的话,一定会马上死掉的吧,我望向外面,想着。
当我要转身躲向更深处好睡一觉时,我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我所居住的大石头,被人径直掀起,毒辣的阳光照射在我身上,霎时间全身的皮肤都在承受炙烤的煎熬,这实在是难以忍受,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转身跑向更深处的阴凉。
可惜的是,我失败了,那只掀起石头的手选中了我,两只手指将我捏住,我毫无反抗的能力,接着,我同那些一起被抓的都被放进了一个透明盒子里,然后就被带到了曾经从没去过的奇异地方。洁白的石头平整的堆砌,天棚搞得我难以想象,好在,这里还是阴凉的。
之后,我又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在那里我们又被平均分成了两组,装到了一个新箱子里,那箱子也是透明,不过下面铺了一层沙砾,中间有一个隔板,一组被放到了一边,而上面盖着一个不透明盖子,让箱内阴凉了起来。
我们连同箱子一起重新被放在了阳光下,一只手将盖子撤掉一半,让其中一半在阳光下暴晒,随后,将隔板撤去。我毫不犹豫地冲向阴凉,身旁的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等到我抵达阴凉向阳光处望去时,只还有那一只尝试向箱外爬去,我对它的行为感到费解,明明这里才是最近的阴凉,明明爬出去很有可能被那只手碾死,它甚至不用思考,只要凭借着身体本能也会朝这里爬去。可是,它没有,为什么呢?我没想明白,但我认为并不是为了自由。
那只向外爬去的最终还是死了,只不过没有和我预想的一样是被碾死,它是被一手指弹死的,只是轻弹,我看得出来他的目标并不是它,只是想将它震下去,可惜弹歪了,直接将它弹死在了盒壁上,我心里突兀地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悲伤,要知道,鼠妇的死可是很正常的,每天死在我眼前的也快有两位数了,但我从来没因此感到悲伤。
所以,在被放回之后,我打算同它一样,去阳光下看看,看看有什么值得的,然后我死了,死于阳光的暴晒,死于对未知探索的渴望,死于对光明的追求。
于是,我是一只大雁。
二三两的风,刮走我二三度的体温。秋日的天气,总是微凉,翱翔在天空中,随雁群,只是近夕阳,日暮便随他去吧,而我那时已经去到了冷不能及的南方。见日暮,我空想着,全然没考虑我是否还能和往常一样飞完全程。
总是这样的,总是在迁徙,路边歇脚的停留却变成了我唯一能寄托的,谁让那飞行总是犹如永恒一般,日复一日的,也使我厌烦了,哪怕当年的热忱,又或是数不尽的乐趣,都抵不上倦怠了。
以前也总有那中途放弃的雁,只是那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们。大概都死掉了吧,我想着。我还没做好死的准备,毕竟我还年轻,一只老雁与我说,后来我就一直把它当作坚持的缘由。不过,那只老雁前不久死去了,但我还年轻依旧,只是没人再和我讲他独到的思想了,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又明说不出来。
我还在雁群中飞着,翅膀只是机械般地上下摇动,只要还能跟上他们就好了,我无意中想着。又想起好久以前,曾为了飞在第一位而同别的雁吵架,当我赢得了首位之后,哪像看小雁儿游戏、争吵的大雁的疲倦目光至今还深刻的烙印在我脑海里。明明也是没大我几岁的雁,怎能拿看小雁的眼光看我,我心里愤懑到。但今天,我拿着那种目光,去看两只像我那天一样的雁,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想起了当年的我,想回去告诉他:“别笑他们,也别不满,雁生的活力并不能在困苦中保持一生,他们累了,你也会的。”但我总是没对我眼前的雁说出口,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是累了,好像并不能飞完全程,于是我决定留在这,即使我知道后果大概率是死,不过无所谓了,总还会有下一群雁的。
然后我死了,死于对梦想的放弃,死于对不堪的麻木,死于对飘渺希望的沉沦。
于是,我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