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中草

        在青石砖缝中,我看到了鲜嫩的绿苔,怡人又可爱。它们就这样长在狭窄的缝隙里,长在人来人往的足迹间。它们真是勇敢。 一只只大脚如雨点般落下, 让人替它们提心吊胆。我蹲在地上,借着阳光斑驳的碎影,看砖隙里见缝插针生长的绿苔,竟然入了迷, 不知同游人去了何方。

        等到他们找来,大叹我顾此失彼,因为一处闲草,错过一个美丽的故事, 得不偿失。天涯何处无芳草?而名胜古迹,来一趟见一面并不容易。“你说说, 你到底是来看什么的?”

        是啊,出门旅行,我们是去看什么的呢?

        归来,那座江南园林的故事已经忘得七七八八,偏那缝隙中的青苔,欣欣向荣,犹在眼前。它们安静地生长着,在纷至沓来的脚步之下,泰然自若。

        在城市步道的砖缝里,有一株单薄的野草。环境自然艰苦,更有行人往来不绝,可谓险象环生,甚至会因“不合时宜”命丧绿化人之手。可是,人走人的,它长它的,与所有被精心呵护的花草一样,它自然而然地生长,做该做的事。那份骄傲与理直气壮, 不输任何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奇花异卉。露天停车场上的空心砖间,泛着星星点点的草绿。车轮在它们头顶上来来回回,车停过来,它们匍匐在车轮之下;车一开走, 它们就回到天空下,争取阳光雨露,顽强生长。

        在台阶的缝隙里,在石板的狭隙里,甚至在墙体的夹缝里,我常常看见一些野草。它们不动声色地生长着,人和动物的脚步络绎不绝,却始终不曾打断它们的生长。很少有人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生命。

        人说草与树不同,草人土,树人地。草太容易知足了,一抔薄土,草籽便落土生根。对草来说,一生没有几桩大事,生长结籽,风吹草动,已足够轰轰烈烈。 (2023年2月2日《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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