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的人不老实,专一的人不专一,多情的人不多情——读李碧华的《青蛇》

青蛇

因为要写读后感,再一次读《青蛇》,果然发现了很多第一次没有发现的东西:

1、老实的人不老实

表面上的老实人就一定老实吗?书里的许仙说是被白素贞挑到的老实人,可是处处看出了他的不老实:

就许仙和小青两个人,在树底下的时候,小青用嘴给他喂了一颗葡萄,他一下把它吞掉,然后任由小青的手摸着他的脸,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然后听到白素贞来的时候问他:“怎么半天不见小青?”许仙说:“我也半天不见她了。”

许仙自己去庙里烧香,回来的时候散了福给白素贞喝且在他的头巾里也淌了一道符,用于保湿,因为有一个叫张天师的,到时告诉他有妖精相缠,讼他的灵符,救他性命,他也不管白素贞对他有多好,一点都不坚定。

白素贞刚为了救许仙的命,和南极仙翁大战几百回合,气若游丝。许仙在家和小青你侬我侬,还提出和小青带着银子私奔。

书里讲的透彻:

“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地,相间地,点缀他荒芜的命运-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到他得到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药草;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皑皑飘飞柔情万缕新雪花。

每个女人,也希望她生命中有两个男人:法海和许仙。是的,法海是用尽千方百计博他一欢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伫候他稍加辞色,仰之弥高;许仙是依依挽手、细细画眉的美少年,给你讲最好听的话语来熨帖心灵-但只因到手了,他没一句话说得准,没一个动作硬朗。万一法海肯臣服呢,又嫌弃他刚强怠慢,不解温柔,枉费心机。”

2、专一的人不专一

白素贞在许仙那里,是专一的。不管他是不是因人性的本能,洞悉一切,玩弄两蛇于股掌之上。

素贞为许仙化蛇成人,素贞救许仙偷灵芝,素贞为了许仙生孩子,素贞为了许仙水淹金山寺,素贞为了许仙和小青翻脸,素贞为了许仙压在雷峰塔下数千年。

这样专一的白素贞。

在新时代里,“一旋身,烫了发,额角起了几个美人钩,改成一条宽脚牛仔裤,脚上换了丝袜,是那种三个骨肉色尼龙丝袜,高底凉鞋,上衣五彩缤纷,间有荧光色,在腰间以T恤衫下摆结了个蝴蝶结。手指上戴的指环贴纸,银的粗的。耳环也是一般式样。脸上化好妆,涂上口红。虽然是雨天,上衣口袋中也带了个太阳眼镜——并没有把商标贴纸撕下来。”

因为生命太长,无事可做,所以雷殛电闪般的开始恋爱。

并没有生生世世,永永远远的爱着许仙。

3、多情的人不多情

小青是条多情的蛇。

她喜欢素贞,跟着她上天入地。

她喜欢许仙,不时和他暧昧。“曾经有一天,他在我身边,在我身上,曼妙的接触,他的手在来回扫荡,我几乎相信,我也是爱过他的。”

但是,在许仙放弃白素贞,任凭她恢复原形被法海收走的时候。小青“无限伤痛,浑身紧张,心颤肉跳,理智尽失,心中燃着最猛烈的恨意,双目进入杀机,不假思索,提剑直刺许仙。直刺下去!

——温柔冒泡的血泉飞瀑之我的脸上,是的,我往他的心狠狠一刺。那里马上喷射出鲜血。溅的一头一脸。

许仙不可置信的,犹豫不决的表情,僵住了。他连痛苦都来不及,我太用力了——浑身气力无处可用,遂集中于仇杀上,怎么会怎么会?但,我把他干掉了。”

她喜欢法海,很多年过去还在想念他。“但我有一个刻骨铭心的秘密,即使喝醉了也坚决不肯透露的,那是一个名字,叫做"法海"。我甚至不敢记得。”

因为法海妒忌,“你一生都享受不到的,因此见不得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种好事甚至不准他们自欺。”

因为法海鄙视,“作为一个女人,我小器记恨,他可以打我杀我,绝不可以如此的鄙视我拒绝我弃我如敝屣。”

然后“我动用了与爱一般等量的气力,去憎恨一个叫我无从下手的一筹莫展的男人。”

然后再也不肯对人类用情了。

整部小说就是要揭露事实真相,告诉你生活和人都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你以为的爱人,其实不止对你一个人好;你以为的天长地久,其实坚持不过几年;你以为的神仙生活,其实只有寂寞。

想得到的得不到;想得到的得到了,都是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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