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彤云密布,朔风渐起。
仿佛玉龙缠斗一般,片片龙鳞随着风飘飘扬扬地下了一夜。整个密州城安静得不同于以往的早晨。青黑色的石板路完全被雪覆盖了,安静地躺在那里,在这样一个清晨还不曾有人打搅它。
城里的青石板路从十字街一直往南延伸。冷冰冰的路面上留出了一道整齐的脚印,露出其下冰凉的青色。
脚印到了一幢宅子前拐了进去,这是一处高门大户的所在。门前的两头石狮子彰显出这家人不一般的地位。房檐下整齐地挂着四颗红灯笼,给这白的世界里添加了些许的灵动。门前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拿着鸡毛掸子给另一个人轻轻掸除身上的白雪。
这鸡毛掸子通体乌黑,没有一根杂色的羽毛。抖动之下,仿佛一只黑色的乌鸡活了过来。这“乌鸡”在皮氅上跳动,带动着白雪落到地上,融到了石板中。
管家在一边有些忧心忡忡地说道:“老爷辛苦,路上还好走吧?”
这个被称为老爷的人叫徐中玉,是密州城里的医生,家境殷实。今年刚好五十岁,因为医术高明蜚声在外。昨晚知府大人差人来请他前去看病,今天才回来。管家叫徐有禄,六十多岁,在徐家生在徐家长,一辈子没出过徐家的门。
徐中玉一边解开皮氅的扣子一边说道:“今年这雪来得凶啊,赶明个熬些姜汤让穷苦百姓都喝一点。看这个天少不得要冻死几个人的。”
管家一边接过皮氅递给旁边的下人一边说道:“还是老爷心善,不过这么大雪老爷还是坐车进来的好,万一滑倒可够悬的。”
徐中玉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说道:“不碍的,我也踏雪赏景嘛。叫马车先回了,路不好走,车夫回去怕是要天黑了。”
管家答道:“还是老爷心善,总是替别人考虑。”半弓着身子跟在徐中玉身后慢慢进了后院。徐中玉一进书房就看见小妾月蓉盈盈下拜。
徐孟氏过门一年有余,原来是本地一个有名的旦角,经人牵线搭桥后入了徐家的门。徐中玉的正室早亡,一直没有续弦,因此徐家大小家事都是月蓉打理。
月蓉等徐中玉落座,立即送上一盏热茶,垂手站在一边。徐中玉呷了一口茶,看了看管家徐有禄又看了看月蓉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怎么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徐有禄看了看月蓉,又沉吟了一下说道:“老爷,这个事本来打算等您过两天寿辰过了再说的,既然您问了我就直说了。”说完又偷瞄了一眼月蓉,看见月蓉脸色惨白,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说道:“咱们家周同昨晚上死了。”
周同是徐中玉家的二管家,平日里帮着月蓉整理账目,看管库房。徐中玉皱着眉头问道:“死了?好端端的人怎么死了呢?”
徐有禄说道:“昨天周同过诞,我们几个凑在一起喝了会酒。谁想到周同喝多了,自己钻到屋里没人照应呛死了。”
月蓉也跟着点点头,脸色白得仿佛盖了一层雪。
徐中玉又问道:“被什么呛死的?你越活越糊涂了,怎么不早告诉我?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越活越糊涂了。”话说到后面,徐中玉已经有些火气了。
徐中玉站起来说道:“尸首现在在哪?报官了没有。”
徐有禄腰更低了,头都快埋在了前胸。赔不是的话仿佛是从那花白的头发里钻出来的一样,细声细语,心酸无奈:“老爷,我寻思着这事不是凶案。想等着您寿辰过了再处理,实在是有欠考虑,老爷您见谅。”说完又看了一眼月蓉,续道:“周同现在还在他屋里躺着呢。”
徐中玉一言不发,迈步就走。月蓉和徐有禄在身后紧紧地跟着。
一行人来到周同住的地方。周同住在后院仓库的旁边,平时鲜有人到这里来,只是出库入库之时这里才显得热闹一些。
推开房门,一阵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房内陈设非常简单,一张书桌,一个柜子以及一盘小炕。
徐中玉没有回来,家里的下人也不敢做主替周同收拾。徐中玉上前看了看周同。周同瞪大的双眼有些不甘地望着顶棚。
“喝酒喝死的嘛,死不瞑目啊。”徐中玉轻轻叹了口气。
徐有禄在他身后情不自禁地又打量了一番周同,说道:“老爷,您看这个事怎么处理?”
徐中玉沉吟了一会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跟松二爷报一下。给周家人一百两银子,早点入土为安吧。”
徐有禄满口答应,看着徐中玉走出了小屋。月蓉在一边似乎红了眼眶,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有些伤感。徐有禄说道:“夫人,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老爷寿辰要到了,少不得您得操持呢。”
月蓉仿佛刚回过神来一般,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是啊,是啊。家里出了这么个事,我倒是没了主张,慌了神。我先走了。”说罢便出了小屋。
徐有禄也没闲着,出了大门就径直奔衙门去了。衙门在十字街的南边,此刻也是大门紧闭,门口值班的衙役都躲在耳房里烤火。
徐有禄是常往衙门口跑的人,因此也不敲门直接推门就进。耳房里两个衙役正围着火炉喝酒,看见徐有禄顶着一身雪一时没认出来。
“谁啊,连个招呼都不打,是不是想吃……哎呦,是徐管家啊。”说话的衙役叫丁三,跟徐有禄也算是熟人了。一开始没认出来,还打算让徐有禄吃板子呢。认出是徐有禄后,殷勤地让座。
徐有禄坐下后,摘了手闷子,开始烤起了火。丁三倒了一杯酒递过去问道:“我说徐管家,这大雪天跑衙门口来干嘛?出事了?”
徐有禄接过酒,一饮而尽。一股火从喉咙流到胃里,又从胃里蹿到喉咙上。缓了一缓,徐有禄缓缓说道:“没大事,我是来找松二爷的。他在吗?”
丁三又倒了一杯酒,徐有禄摆摆手:“不喝了,我这岁数可喝不了你这小烧。”丁三笑了笑,自己将酒喝完说道:“松二爷就在后面,哪出了人命?要是个倒卧,就直接埋了吧,大雪天就别劳动松二爷了。”
松二爷是县衙里的仵作,在密州县里可能有人不知道县太爷是谁,但绝对没人不知道松二爷。
松二爷出名是因为翻案无数,地面上几乎所有的府衙都请他过去验过尸。因为松二爷得以沉冤昭雪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最出名的案子还是松二爷年轻时法场救人的事,自己在乱葬岗里翻了一夜的尸首,推翻了原判。法场临刑前刀下救了十二条人命。
有消息说京城巡捕衙门有招揽松二爷进京,可松二爷说什么也不去,自己跑山里躲了一个月。什么都高官厚禄都不要,就是守着密州城当个小仵作。
徐有禄说道:“不是倒卧,是我们家周同。昨夜里喝酒太多,自己呛死了。”丁三听完说道:“周同?周二管家啊?”看徐有禄点了点头,丁三续道:“挺年轻的啊,这话怎么说得。唉,他今年也就二十八九岁吧。”
徐有禄也有些感叹:“二十八,挺能干一个小伙子,平日里也不贪杯。谁知道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事。”
丁三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事咱自己家处理吧,只要周家不说什么,我们衙门也就过了。”徐有禄说道:“我们老爷昨晚没在家,上知府衙门了。这不回来听说这个事就催着我上衙门报备一下。”
丁三站起来说道:“这事就不劳动松二爷了,铁铮你帮你师父跑一趟。”此时徐有禄才注意到屋中的另一个捕快。
一个十八九的小孩子,个不高,身材瘦弱。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忽闪忽闪地看着徐有禄。徐有禄冲着这个叫铁铮的小捕快点点头说道:“这就是松二爷的高足啊?失敬失敬。”铁铮拱手回礼后对丁三说道:“丁哥,不让我师父去合适吗?我可从来没自己去过事主家。”
丁三大手一挥说道:“这案子也不叫案子,醉酒死的嘛。再说了,这是徐老爷家的事,徐中玉听说过吧?”看着铁铮点点头,丁三继续说道:“那徐老爷在咱们密州城里有一号,出了名的活菩萨。他家能有什么事。”
看着铁铮还有些犹豫,丁三又说道:“你跟着松二爷也有一年多了,这点事不敢去嘛?刚好历练一下,你先跟着徐管家过去。我这就去找松二爷说一声。”铁铮又想了想说道:“行,我去。不过你可得跟我师父说声。不然有事我可担待不起。”
丁三半开玩笑一样往铁铮屁股上踢了一脚,笑骂道:“这小子不会说个话,能有什么事让你担待。让徐管家笑话了。”
徐有禄也跟着呵呵笑,站起身来说道:“有劳小哥了,咱们这就过去?”铁铮答应一声,提起身边的小木箱跟着徐有禄出了门。
两个人一路无话,不久便到了徐家后院。周同的小屋门前站了四五个人,一边跟徐有禄示意,一边上下打量着铁铮。
周同的小屋里没有笼火,铁铮进去后觉得这屋中比外面还要冷。脱了手闷子,铁铮一边看一边问徐有禄:“什么时候发现他没了的。”
徐有禄答道:“今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花匠冯六发现周同不在,来找他就发现他已经死了。”
铁铮又问道:“冯六在吗?”不等徐有禄回答,门口一个精瘦的汉子举着手就进了屋:“官爷,我就是冯六,是我今天一早发现的周管家。”
铁铮“哦”了一声,问道:“你进来的时候仔细看过周同的脸吗?”冯六点了点头,“什么样?”
冯六答道:“我早上敲周管家的门,敲了半天没人应声。我就发现门没关,你看看,这周管家平日里挺精细个人,这么冷的天不关门,那得多冷啊。我进来以后啊,这屋里那个冷啊。跟菜窖一样,就差没有大白菜了。跟您这么说,我呼一口气,眼看着一根冰凌子掉下来。”冯六唾沫横飞地正说着,徐有禄咳嗽一声说道:“捡要紧的说,谁有功夫听你这碎嘴子。”
冯六小声嘟囔着:“人家官爷问话,不得详详细细地讲明白吗。”铁铮憋着笑,不置可否。
冯六继续说道:“徐管家让我捡要紧的说,那我就捡要紧的说。我进来后看着周管家躺在炕上,就跟现在一样。”说着用手指了指周同的尸体。“然后我就凑过去看,这一看不打紧啊。我看周管家瞪着眼,可给我吓一跳。我这人不是吹啊,出了名的大胆。我打小就自己在乱葬岗子溜达……。”话没说完,冯六就挨了徐有禄一个大脖溜子:“叫你说周同,你说自己干嘛?”。
“是,是,说周同。”冯六点头答应着:“周管家两个眼血红,血红的。口边都是吐出来的东西,都冻成冰了。”说完就停下了。
铁铮等了一会问道:“没了?”冯六两手一摊:“没了,不过我当时啊,临危不乱。一丁点没害怕,扭头就去找了徐管家。要说我们徐管家也可以,进了屋里一点没……。”
徐有禄双手推着冯六说道:“你出去吧,别走远,有事再叫你。”推搡着将冯六赶出门外,徐有禄对铁铮说道:“事就是这样,冯六叫了我过来。我就没动周同,一直等到我们老爷回来,才去的衙门。”
铁铮摸了摸周同的棉袍子,又拍了拍,随手解开袍子后看了一眼。徐有禄看铁铮一直忙活着周同的尸首,忍不住说道:“我说小哥,能不能给开个条子。我好让周家人把尸首拉回去,后天就是我们老爷寿辰,因为这事耽误了,多闹心。”
铁铮赔笑着说道:“我再看看,自己第一次出案子,您老多担待。”说着将脸凑到周同脸上仔细看了看,说道:“对不住了,这条子我开不了。周同是他杀。”
二
徐有禄一听这话差点没跳起来,指着铁铮说道:“你可别乱说啊,我们徐家一向家风崇正,别说这等命案官司,就是小偷小摸都没有过。”
门外站着的五六个人立刻叽叽喳喳地说成一团,说铁铮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一时之间给铁铮弄了个难看,徐有禄刚想呵斥这帮人就听见门外有人喊道:“胡说八道什么呢?都闪开。”听声音就知道是徐中玉到了,门口的人纷纷让开不敢再说什么。徐中玉掩着鼻子进了屋,身后还跟着一个小老头。穿着一身灰色的棉袍子,脸上皱纹堆垒,手里拿着一个铜烟袋锅子烁烁放光,一看就知道是个老物件了。
“松二爷,您来了。”徐有禄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就退到了一旁。
铁铮喊了一声师父,让开身位也退到了一旁,脚后跟碰到一块硬物,疼得铁铮咬着牙没敢吭声。回头看,是一块大石头,少说也有五六十斤。
徐中玉笑呵呵地问道:“这位小兄弟眼生啊,原来是松二爷的高足,失敬失敬。”
松二爷指着铁铮说道:“啊,这是我的小徒弟。平日在衙门里给我打打下手,让徐老爷见笑了。”
徐中玉面色如水说道:“适才在屋外听见他们聒噪,说什么他杀什么的。小兄弟,你可看准了。这话说出来让我徐家脸上不好看啊。”
铁铮毕竟是个毛头小伙子,听完徐中玉的话一时之间倒不知道怎么应对了。松二爷瞧见铁铮脸上变颜变色的,呵呵一笑说道:“想是我这徒弟初出茅庐,难免有些错漏。徐老爷大人不见小人过。”
徐中玉一边连说不敢,一边冲着徐有禄使了个眼色。徐有禄立即会意道:“松二爷,这周同的事还望您紧着点。后天就是我家老爷的寿辰,到时候县里和府里几位大人说不得都要过来喝杯寿酒,如果有什么闪失我们徐家担待不起啊。”
铁铮在一边插嘴道:“师父……。”话没说完,就被松二爷打断了:“徐老爷放心,这事交给松某办了。”又对铁铮说道:“回去喊两个伙计,把周同抬回去。你再去周家知会一声,让他们到衙门领人。省得上门聒噪徐老爷。”
铁铮还想说什么,嘴还没张开就看见松二爷凌厉的眼神一闪而过。忙不迭地答应后出了小屋的门。
徐中玉还想阻拦,一个“哎”字刚出口铁铮就跑没影了。松二爷一边塞烟叶一边说道:“徐老爷平日里对我们衙门的弟兄照顾颇多,我们兄弟有个头疼脑热的您都没收过钱。正愁着没地回报您呢,这不效力的机会可倒是来了。”
徐中玉苦笑着点头说道:“松二爷言重了,这事哪敢劳烦衙门出头。周同家里我自有安抚,这点钱松二爷带回去喝顿酒。”
徐有禄在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盘,双手托着递到松二爷面前说道:“都是乡里乡亲的,少不得松二爷照顾呢。”
两边人说了一会子话,功夫不大,衙门里来人了。
丁三带着两个捕快,用白布将周同一裹,抬着就出了徐家的大门。徐有禄看着一班衙役远去的背影,忽然发现雪停了。
“雪停了,过两天就化了吧?”徐中玉望着天空说道:“这雪也只能盖住一时啊。”
衙门西跨院的一间小房子里,松二爷和铁铮看着周同的尸体一言不发。屋里点了不少油灯,将两人的影子印在墙上。这俩黑影一般姿势,一动不动。
松二爷叹了一口气说道:“单凭这一点你就敢断定是他杀?”铁铮指着周同的鼻子说道:“我今天看了,周同的鼻腔里有血迹。而且周同的贴身衣物有些薄冰,外面的棉袍上却没有。”
“然后呢?”松二爷似笑非笑地看着铁铮。
“然后……然后就是周同双目圆睁,身边却没有挣扎的痕迹,不太像是被呕吐物呛死的。”铁铮想了一下又补充到:“我只是觉得有疑点,具体的还得请师父指教。”
松二爷提过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在周同的脸上,一双眸子暗淡无光。“这是死不瞑目啊!”松二爷缓缓地说道:“铁铮,我们是和死人打交道,有时候更是和活人打交道。今天你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喊出周同是他杀实际上是犯了忌讳。”铁铮有些不解地说道:“师父,我不太明白。”
松二爷一边仔细看着周同一边说道:“莫说是徐中玉这样的高门大户,就是普通人家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喊出他杀就是忌讳。如果不能定案,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铁铮心里不禁一阵后怕,现在想来今天实在是唐突了一些。单单凭借周同的鼻腔中没有异物,略带血迹就断定是他杀,确实如松二爷所说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铁铮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师父。
松二爷朝着铁铮笑了笑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和你的判断基本一致。现在就要找找周同身上还有什么线索。”
铁铮举着一盏油灯大气也不敢喘,松二爷全神贯注地在周同身上寻找着蛛丝马迹。整个屋子里寂静一片,躺着的周同仿佛都比这师徒俩人动静大。
松二爷扯开周同的棉袍,又解开贴身的衣物。松二爷用枯枝一样的手指在周同的胸膛上趟过,突然“咦”了一声,“把油灯凑近一些。”
周同的胸膛上有大小不等的三块紫黑色瘢痕,大的如铜钱,小的似黄豆。
铁铮赶紧将油灯向前凑了凑,有些疑惑地问道:“师父,他身上这个紫黑的点是淤血吗?”松二爷点点头,用手指在淤血点上戳了戳。不见怎么用力,手指随着出血点陷了下去。“铁铮,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松二爷问道。
铁铮想了想说道:“似乎是重力所压,应该是生前导致的。”师徒俩又一阵沉默,松二爷抄起烟袋锅子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可这是什么压的呢?”
一时之间,师徒二人又陷入了沉思。松二爷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烟袋锅子上的红点一明一暗地起伏着。
铁铮站了一会也想找个椅子坐下,脚后跟不小心碰到了桌子腿。有如晴天里的霹雳一般,铁铮喊了一句:“是不是石头?”
这一嗓子给松二爷吓了一跳,埋怨地说道:“你喊什么?”铁铮一脸歉意地赔笑着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师父,下午在徐家的时候我脚后跟就让他屋里的一块石头磕了一下。我刚才冷不丁想到是不是那块石头弄的?。”
松二爷磕了磕烟袋锅子问道:“什么石头?”铁铮将石头的大小比划了一番说道:“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放在地上。也不像是什么观赏石。”
松二爷又想了想说道:“铁铮,明天我去周同家。你还是得去徐家一趟。”
铁铮问道:“去把石头搬回来吗?”
“傻小子。”松二爷用手敲了铁铮的头一下说道:“刚说了没证据不要轻举妄动,你又要开始犯浑。”看着铁铮一脸不解的样子,松二爷继续说道:“明天去徐家找人问问,看周同平日里和谁有仇。记住,不要打草惊蛇,想明白了不?”
铁铮点点头,看了看周同,走到窗口眼见得一阵阵狂风带起雪花遮挡了视线,遮住了世界。
三
天刚亮铁铮就顶着雪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徐府走去。到了徐府便看见门口新新贴就的对联“果生花落秋夏替,冻雪时节万物息”。看来徐府已经在准备明天的寿宴了。
看门的是马三,昨天见过铁铮,冷冷地问道:“又干嘛来了?”铁铮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善,知道是昨天自己莽撞的后果,心里不以为忤,依旧平静地说道:“老兄,我找一下冯六。”
马三抱着胳膊依靠在门上说道:“啥事?冯六也杀人了?”
铁铮昨晚上想过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一个小捕快人微言轻。这些势利眼的杂役奴才不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他慢慢说道:“松二爷养的花有点问题,想问问冯六。他不在?”
毕竟还是松二爷的名头好使,马三立刻站正,语气也缓和了不少:“松二爷的事啊。那好说,不过今天咱们家有事,里头上下的就冯六自己忙活。不知道啥时候能去给松二爷看看。”
“没事,我自己过去问他两句就行。”铁铮迈步就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