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岱与《夜航船》：掉得一船好书袋

文/方木鱼

【张岱其人】

张岱是公认成就最高的明代文学家之一，史学家，茶艺高手。流传甚广的交友名句即出自张岱之口：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张岱生于明末清初的仕宦家庭，早年生活优渥，一生最喜游历山水，精于造园，谙熟音律，懂戏曲，善品茗烹茶，是个十足的“妙人”。他在《自为墓志铭》中半认真半戏谑地自贬：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

张家三世藏书，岱“自垂髫聚书四十年，不下三万卷。”。后来清兵入关，张岱晚年入山避居，只携数箧书，余书被清兵焚烧殆尽。用他自己的话说：避迹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几，折鼎病琴，与残书数帙，缺砚一方而已，布衣蔬食，常至断炊。

【夜航船其书】

德国有一句谚语，“远行人必有故事可讲。”究竟谁是世界最会讲故事的人？渔夫，水手，老船长，还是说书人？

余秋雨曾经写过一篇同名文章《夜航船》，他说：夜航船，历来是中国南方水乡苦途长旅的象征。然后，他说到张岱：这位大学者显然是夜航船中的常客。他如此博学多才，不可能长踞一隅。在明代，他广泛的游历和交往，不能不经常依靠夜航船。次数一多，他开始对夜航船中的小世界品味起来。

有人说，《夜航船》是一本极闲的书，闭上眼就能想象出乌篷船里赶考的举子床头散落的纸笔。这个场景，很令人神往。

《夜航船》全书列出了二十个子部，内从从天文、地理、文学、艺术到历史、制度、民俗、迷信，无所不有。但作者不是简单地掉一把书袋便走。在张岱的另一本散文著作《陶庵梦忆》里，他还狠狠鄙视了一把掉书袋的人。

许多人未必完整读过《夜航船》，但书中序言里的那则故事，则是人人耳熟能详的：昔有一僧人，与一士子同宿夜航船。士子高谈阔论，僧畏慑，拳足而寝。僧人听其语有破绽，乃曰：“请问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是两个人。”僧曰：“这等尧舜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自然是一个人！”僧乃笑曰：“这等说起来，且待小僧伸伸脚。”

且待小僧伸伸脚，自此名扬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