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曾经说“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当我在那个青葱懵懂的年纪里,是懂非懂的读到这句话时,脑海中第一次有了“时代”这样的一个概念。
每每一听到“我那个时代”这样的开头,往往接下来便是一曲曲跃动的岁月,缓缓登上舞台,它们的故事或经人口口相传、或流传于笔墨之中。
一个阳光闲适的下午,桂花那醉人的芬芳混着阳光的味道,随着微风一缕一缕的送入,当我们在课堂揉着惺忪的眼,享受着这难得的秋日时,先生似乎也被我们这浓郁学习的氛围所感染,索性放下了厚厚的教案,一手去扶鼻梁上下滑的眼睛。“你们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了我在师范上学的日子了……”随后的课堂就像一池沉水被春风突然搅动,先生说着说着,我们便追问几句。先生谈到很多,他先是谈起那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写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北岛;谈到了他的学校里也有着这样的一棵桂花树;当谈他当学生时的八十年代,他说“我们那个时候,真的很不一样,虽然大家都不富裕,生活也没有你们这样多姿多彩,但是每个人身上似乎都有一种精神,大家都很单纯友好……”说这话的时候,阳光正好洒在了先生的脸上,那一刻我似乎真看到了先生那二十出头书生意气的光阴,想必这定是先生所怀念的时代吧。
那是二零一五年九月一日,距离让我很多同龄人终身难忘的日子只差两天。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天上午的阳光狠毒,而我们为了配合完成一次小学校园讲座活动,不得不在30多摄氏度的温度里,穿着秋季厚厚的西服。这次的讲述者,是一位九十高龄的抗日老兵。灰白的头发、凸出的颧骨、枯瘦的身形却又隐隐的透出着一种坚毅的力量,在他带着浓重乡音略带含糊不清的语音中,由闷热所带来的烦躁正在一点一滴的消散。一九三八年全面抗战第二年,那年老兵二十一岁。就在武汉会战、南昌会战激烈进行时,他被国民党抓了壮丁。抗日战争中,经历在战壕中被飞机大炮没日没夜的轰炸,甚至被弹片从背后射入削断两根肋骨。战争是残酷的,纵使战争中有英雄气概、铁血柔情让我们去回忆缅怀,但是我们去缅怀去纪念,是为了更好的捍卫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毋庸置疑的,无论那段岁月究竟如何破碎,这定然是老兵所怀念的时代。
当去翻阅众多的书籍,我总会看到很多打着“怀念”映着时代烙印的文本。王小波的《黄静时代》有之、贾平凹的《浮躁》《商丘系类》有之、莫言诸多作品亦有之。怀旧这个情怀牌,似乎是好用的很,就看近几年风行一时的影视作品如《夏洛特烦恼》、《乘风破浪》、《追龙》等更是将“时代”和“怀旧”两词大书特书,毕竟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那样一个所怀念的时代,因为时光啊,你真的的匆匆了。
我们所怀念的,是因为它一去不复返。狄更斯在双城记中写道“It was the best of times, it was the worst of times, it was the age of wisdom, it was the age of foolishness, it was the epoch of belief, it was the epoch of incredulity, it was the season of Light, it was the season of Darkness, it was the spring of hope, it was the winter of despair.”怀念,并无分好坏而是因为失去。我但凡认为,世上无绝对的好与坏、利与弊,且不是有着什么“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玄学之说,是因为这确实需要我们辩证的去看待问题,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之所以去怀念,正是因为它已经消散而触不可及,所以这也为什么是用怀念这个词,而不是回忆、后悔。
我们所怀念的,都是自己的私人物品。今天我所说的,是我所怀念的时代,所以也尚未上升到家国民族情怀的高度。怀念是私人的,因为它是个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正如前文提到的,先生所怀念的八十年代,老兵并不会去怀念;老兵所怀念的,我并会去怀念。所以,怀念是私人的,它适合一个在某一个温馨的午后或辗转反侧的深夜,去回味、去咀嚼。当它发酵到一个个体的内心已经无法承载的时候,我们就会把这个私人物品的锁柜打开,去倾诉、去寄托亦或写成文字流传于街坊之间。
我们所怀念的,是为了珍惜当下。每每怀念,想必除了回味,更多的便是感叹,对啊,因为怀念那些深在心中的触不可及,才能更好的,把握当下、珍惜当下。无论是一句话、一首歌、一段文,我们每个人都能珍惜自己的黄金时代,因为所怀念的时代,它永远是进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