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这样不可以,而是本可以不这样。我们总是得到一点,付出的代价却是带着血腥味。
在英文语法里,过去进行时表示在过去某一时刻或某一段时间内进行或发生的动作。记得高中的英语测试卷只要是关于这个知识点,我就必错无疑。我看着它,却不懂它,为何过去了却还在进行。
我想了很久该如何开始讲述关于自己关于你的属于我们之间的故事。可我既想不起来初见时的侧脸,也描绘不出初次交集时的感受。它只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我们各自遇见,成为同学,并没有什么特别。要完整的叙述简直要比上学的时候在语文卷子上编出800字还要艰难。感觉就像爬了一座很高的山,“呼哧呼哧”的到顶了,骄傲的竖起一杆旗帜飘扬,而如今要下山去,却找不回来时的路,索性一闭眼一咬牙,就着前尘过往一鼓作气地滚下山去,所以等我在山下好不容易爬起来,才发觉自己面目全非。
日记里一遍遍重复出现的话语,被单独拎出来,没有人听,没有人在意句子之间的停顿里省略了什么,在无人的夜大声读出来,给自己,给不知所措的自己。
“像重复播放的默片,没有声音,情绪却是饱满的。嘶喊着,不知道梦里的自己是否能够在歇斯底里后迎来释怀。我还爱你,甚至恨你,却又想生活下去,哪怕是以新的方式,心知肚明的,在那种方式里,没有你。收到有关你的短信时已不再欣喜,情绪也不起伏了,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失去意义,不再代表着什么,什么都没有。”
你看,这就是时间。
以前我一再否认的事情,如今一件一件的成了真。
我们真的在一点点在没有彼此的世界里改变着,生活着,而且还能好好的。
我们终于从开始的有你更好,变成了,没有你,也没有不好。
年轻时总是轻易说好,我们说好,时间说不好。时间说好,他们说不好。我们不要轻易说好,夜晚开始变得狰狞,马路变得崎岖,早晨酒吧的门口是还未消散的雾气。
我们说好,时间说不好。拉扯着,骨头断了连着筋。
后来,时间说好,他们说不好。你点了头,诉说着这几年来有多累。
十年的时光,将两段人生从此定格成一张相片,过往组成相框,框住彼此不会消散的笑脸,洋溢在蓝色的海洋。
“我能感觉到背上的汗在一滴滴滑落,眼神追上去,瞳孔里的身影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脚跟传来的酸痛让我无法再加快脚步,勉强跟在十米开外的距离匀速移动着,那影子越拉越长,最后成了一把剑的模样,一抬眼,剑锋扑过来。”
我一惊,在夜里醒过来。手绕过脖子,摸出一把汗。摸出床头边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联系人那一栏,犹豫了很久也没播出去。算了吧。
纠结。
反复。
然后习惯。
毕竟,这么长的路,我已经走过来了。而这么长的夜,却怎么也熬不到天亮。
我睁开眼盯着暗处,小声说着:“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就当这是一张平常的测试卷,而我只是刚好考砸了。
所以错了也没关系。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这样。
你离开,留下一个深情的背影,它告诉我,这世上能让两个人分开的缘由千千万,但我们之间,却再找不到一个非要在一起的理由了。
这时候的爱,成了横在我们之间最无用的东西。时间以十年为轴在你我之间画了一个大圈,曾以为是最牢固的壁垒,如今成了最无用的唯系,你急于摆脱的模样,后来一次次的出现在深夜里,潜伏着,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击中我。
当你无奈的一再地说,“还能怎么样呢?”
我低下眼,背过身,气息溢出喉咙。
走吧。
你从背后伸手若有似无地抱了我一下,然后抽离,那一下,似乎将我倾注在十年里的感情都一起抽离身体,只剩下空荡荡,轻飘飘的我。
当我们在各自身上用尽了一个孩子的任性与无赖之后,开始褪去尖锐,眼光变得温柔,话语变得体贴,手掌变得宽厚,然后一股脑全放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那么用力,像是在弥补。可我实在不喜欢“弥补”这个词,它好像证明了自己在过去的岁月曾被亏欠。
你说:“即使以后结婚了,我也不会再像爱你一样去爱另一个人。”
我相信。
如果我依旧18岁。
而六年后的我,早已懂得,爱一个人的模样何必要谁像谁呢。
爱就是爱啊。
偶尔想着自己真的会有释怀的哪天,也许真的没有。往前再往前,每踏一步,都往沼泽的更深处前去。这时候,再多的言语对我来说都像是落在泥沼上面的泡沫碎片,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
我只有等到自己回头。
回头。
然后,用一把土,填了这片沼泽。再种上一棵树,埋掉所有。
有些伤脱了痂还是疤。
有些心情会时常光顾,往往在自己以为已经痊愈的时候。
磨人的不是过往,而是心底这份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彷徨。
这条路太窄了,只容许我一个人走。
爱是无所适从,是无可奈何,是单向选择,是一意孤行。
就别再说怀念。
在这场战役里,最让我束手无策的不是对方,而是自己。全副武装,也只为打一场败仗。只不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我自以为的输的片甲不留,在你那里,只是,其中之一。
故事还没讲完,结局定了,中间的情节已经不重要了。
别回头了,脖子会断。
反正无论绕多远的路,都避不开是这样的结果,只能是这样了。
不记得是多久以前,我总是问,以后会怎么样,会不会像大多数人一样,走向大多数的结局。
你说,“我们之间没有这种问题,因为我没有想那么多。”
如今想来,这才是问题啊。
如若时光温柔逆转,还是想请它不要叫醒当时的我,以及我们。
对我来说,现在就是那时候的以后了。我想我自己来回答那个问题,想告诉她事实的确像她说的那样,想告诉她,她在不久后即将面对撕扯的疼痛,想告诉她,不要流太多眼泪,还是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工作,想告诉她,现在的我没有很好,但也已经不再是小女孩模样祈求爱,祈求永远,祈求得到关于一切的答案。
并没有想纪念什么的意思,也就是一个转念,看着屏幕上闪过的日期,转身喝了一口水。
到这里,很多事已经面目全非。
能抓住的一些碎片都飘进梦里灼成了灰烬。醒来睁开眼睛,难免迷了眼。
但那好像是很遥远的事了。
已经不会呼吸不过来了。
已经不会莫名地痛哭了。
已经不会再提起任何的关于了。
“已经”是突然变得美好起来的词啊。
在吃饭间隙,同学说起“你的时间长一点,一定已经放下了。”
啊,原来痛苦是可以这样计算的啊。
这样算的话,一切就可以变得简单起来。
这不奇怪。
有一些事,远比他们想的,甚至是我自己以为的,更痛击我。
当时在胸口留下的巨大缺口,到现在呼啦啦地能听见风声。风声盖过一切,听不见身边的其他任何声音。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他站在我的对面,向我用力地挥手,嘴巴一张一合,朝我这个方向跑过来,站在我的面前,用他的手覆盖了缺口。
我问,刚刚你在喊什么?
“我找到你了。”
嗯。
我已经不难过了。
一点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