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被云缠着。
宋源和杜轩到了楼梯前,两人像商量好似的,慢慢深吸口气,再慢慢呼出来,还彼此对望了一眼,贼样的点着台阶往三楼去。
五一照例放了三天假,四号早上老板一进店,宋源就觉出异样来,杜轩也感觉到了。两人给老板干了七八年,平日言谈举止的交往中,已有了五六分的老朋友味道,这天谁也没有道一声阴阳怪气的“早上好”,直觉告诉两人,肯定出大事了。零四年老板炒股赔了二十几万也没见有这等表情,脸像患了双侧面神经麻痹,阴沉沉透着股狠劲与杀气,那天店里的气氛极不自在。一连着好几天,老板在店里停一会然后又出去不知道干啥,有几次他的铁粉客人来做理疗,宋源打电话说:“谁谁来了,在等你”,那头声音懒懒的‘哦’一下,像想说什么又给咽了回去,三五分钟后来了,话也不多,问几句哪不舒服哪最疼,理疗完如果没有专门指定他的,撂句“我出去一下”,就又走了,老板不说,两人也不敢多问。过了有一个礼拜,老板从外面回来,坐下怔了几秒,看了看两人,又哼笑了下,刚好店里这会没客人,两人就顺势问“啥事”,老板说:“肺癌、我爸、晚期”。
两人刚上到三楼又都定住了,眼下确实不是探望病人的时间,运城这块有个讲究,过了中午十二点就不能去医院看望病患,除非是亲戚或最要好的朋友。其实早在十来天前老板说出他爸爸病情后的第二天,宋源和杜轩就买了东西准备去探望老先生,但老板说他爸爸和妈妈还不知道,还都瞒着二老,最后便没有去,只把买好的东西交给了老板。这三二天听老板说他爸爸的情况非常糟,已经到了不吃不喝一天二十四小时就能睡二十三小时的程度。今早刚上班,老板又说医生让准备准备,怕是就这一两天的事,这样两人才商量着六点半下班以后怎么也的去医院看看。
正在两人犯难之际,一个护士从走廊尽头的病房里急匆匆走了出来,硬底的鞋子在地板上哒哒作响,楼里的声控灯也齐唰唰从那头亮到这头,待走到楼梯口正对的护士办公室门前看见了两人,没等护士开口,杜轩赶紧迎上去:
“你好,护士”
“你好,有什么事”
“请问王建设在哪个病房”
“那个” ,护士斜着身子指向她刚才出来的那间。
“谢谢阿”
杜轩是知道的,之所以多此一举的问,是怕护士真把他俩当贼。
门半开着,里面很静,只有滴滴的声音。宋源推了推杜轩说“你先进”,“那是你姐夫,你先”杜轩小声说。
老板就老板,怎成了姐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店里就三个人,杜轩和老板王洪年龄相仿,彼此间怎么叫都行,宋源就尬尴了,他比老板小十三岁,比杜轩小十一岁。平常他称杜轩为老杜或杜哥,怎么称呼老板就微妙了,老王肯定是不能叫的,王哥或老板他又嫌太硬,左思右想,如果平时叫老板娘为姐,那老板不就是姐夫吗?一来二去的叫,大家也就默认了。也真是,姐夫这声叫才使他真真觉得算融入了这个小集体,宋源每每想起在称呼老板这件事上他做对了,便觉得颇为自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