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斜卧灯笼,徐徐燃起,橘色火舌衬得夜沉。
径上,菅草一袭白衣,手握樱枝,枝上血滴落。足下,横躺“八”字形两具死尸,夜风过处,灯笼之火映得眸洞一般深壑,颈上血渐稠,不一时漫至锁骨,染得零落三两片落叶猩黑。
“心似灭天剑,青叶染红樱。”石山后,左隐执扇叩叩击石,喃喃出声来,极静夜里惊得菅草立时垂手,喝问“谁?”。
石山后身影便蹭出,一手执扇,一手提纸笼,笼中萤火生光。
“好妙的剑法啊,”萤火近前,只见左隐眼中笼上片惘然,似忆及了往事,“您是剑道第一人菅草?”
“谈不上剑道,”菅草抛下枝子,抬眼打量起眼前不速之客,低声道,“您是?”
“不得了!”左隐未答,低头间,唇边已跃上阵惊愕,借着微光,此时方见足下死尸正是水吉所派的二位使者。
“实在对不住,方才是他俩在我上茅房的道儿上偷袭,于是迫不得已,只得动手,还望见谅。”菅草微一欠身,苦笑起来。草上火光渐暗,灯笼竹骨已是焦黑。
“真是可怕啊。”左隐目光滑至那破裂颈部,啧啧摇头,催得菅草又忙道:“此事我自会向您家主公讲明,此后,月牙城中一切……”
“我是说,方才一枝穿颈那招着实可怕,”左隐轻甩起扇,打断道,“您可否教我?”
灯笼燃尽,月隐云间,菅草用尽挥剑之力打量起眼前人,瞬地,却是面影难辨。
“你也要报仇?你,究竟是谁?”
左隐举高萤火,笑意澄然道:“叫我左隐便好。”
“你便是左隐?”菅草退后步,肩背一颤,疑惑道,“即有化水为火的奇术,承蒙您还瞧得上这区区凡俗之技。”
“菅草,我要学剑术。”左隐执怮着打断道,萤火微光,眸中划过片明朗。
柔风来,云便退去,菅草面带伤痕的轻笑,月光下一览无遗,“恕我直言,您这样身怀鬼魅之才的人却想来学剑术,必是有一事在心中吧?”
“什么事呢?”左隐怔怔寻思起来,歪头模样,好似寻觅着遗失已久的心爱之物。
“人生在世,哪有什么无目的之事?一切花月景色,仅是个景色罢了,”菅草笑得干咳声,垂头瞧起死尸,摇头,“想左隐您不会无缘无故为着强身健体吧?也罢,心中万千所想之事,总是难于向旁人说出,真不如道一声‘月色很美’,不是么?”
左隐展开扇来,借着月色略略瞧着,扇面月一样白,其上草草两行字风雨前风一般难辨,顿地,便想起什么来,口中喃喃:“月色是月色,剑术是剑术。”
忽地,蝙蝠自头顶掠过,没入树间。
“无论怎样,水吉的使者在我们这儿被杀,这回别无选择了。”翌日鸡鸣不久,初昔一番话便送上两队人马随菅草往脊城去。
不想人马方至半路,脊城外,水吉军马退潮般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