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文学的日常》第二季中有位头戴毡帽,肩扛锄头的老者,带领朋友穿梭于田间地头。看见新鲜的苜蓿或蒲公英就蹲下揪一根放嘴里边嚼边赞叹,这新鲜植物先苦后甘,味道鲜美,这是大自然馈赠 的礼物。
他爱惜着一草一木,他说自然界万物都是有生命的,只要有颗细致观察的心灵,就可以和天地万物交流,他便是被誉为“乡村哲学家.自然文学大师”的刘亮程。
刘亮程,1962年出生于新疆沙湾县,现任中国作协散文委员会副主任,新疆作协主席自2013年入住新疆木垒县菜籽沟村创建木垒书院邀请部分艺术家创建菜籽沟艺术家村落。
散文集《一个人的村庄》《新疆》长篇小说《捎话》《虚土》《本巴》等,获得鲁迅文学奖,花城文学奖等奖项。
今年刘亮程携最新散文作品集《我的孤独在人群中》与广大读者见面了。
《我的孤独在人群中》书写了作者从童年到中年的所感所悟的心路历程,带着从小到大的孤独在人世间行走,正如书本扉页写着:一个人自言自语,旁若无人,旁若无天,旁若无地。
他努力让自己的 文字修炼成精,然后用它去书写有灵万物。
如德.昆西所言:如果一个人不曾让孤独在他人生中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就永远不可能打开智慧之门。
(1)留在记忆里的父亲
八岁那年父亲离去了,留下憔悴的妻子拉扯五个儿女艰难度日。
八岁丧父的他,记不起父亲的模样,忆不起父亲的声音,父亲在世间只留下名字,父亲模糊的身影一直缠绕在他的脑海里,他深深的怀念着父亲。
多年后会故乡祭祖,在叔叔家见到了父亲用端正有力的小楷书写的家谱,从族人口中得知父亲年纪轻轻就做了中学校长,性格活泼,能拉会唱多才多艺。
他仿佛看到孩童时的父亲,满含热泪一步步向父亲走去,从四十岁走到八岁,一直想把八岁的自己从童年领出来。
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用一生治愈。刘亮程的童年像一颗荒野中的树,在黑暗中孤独的成长着。
如何写一个八岁丧父的父亲,长大成年后的刘亮程说,在生活中失去父亲,在记忆中把父亲丢掉了。写父亲是家园 的一种情怀,我们的根扎在祖先沉睡的厚土中,在子孙万代中构筑了一个温暖的家园。
(2)我们都是孤独的旅客
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说“生命从来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寂静是生活原本的样子,孤独是生命本来的底色。
那些尝遍孤独百味,历尽命运劫数的人,会更加生动而干净,懂得生活的美与趣。
五岁时的刘亮程留在印象里的就是听到的开门声,远去的马蹄声。韩四冯七,刘榆木都走了,只有他孤独的长大,他和风玩,和风中的树叶玩。
他五岁时看见自己,“像一群惊散的鸟,一只只鸣叫着飞向远方,其中一只落到树上。我的生命在那一刻。永远的散开了。像一朵花的惊恐开放”。
八岁丧父的刘亮程,过早的承受了生活的重担。他去沙漠砍柴,打土块,背猪草,细胳膊细腿 的他还背不动半麻袋粮食。可他还是把父亲没有背完的柴背回家,没有种完的地种完。他把父亲不再干的活一件件干完。
村子里人们在晒太阳闲聊时,他在一朵云下沉思,他对着大树思考,对着天空静望,与大自然里的一草一木对话。
远离乡村故土的人是孤独的。他把挣钱的欲望留给城市,把每年最隆重的年留给老家。他心中的家,不仅仅是一件属于自己的房子,而是长年累月在这间房子里度过的生活。
2013年刘亮程来到了新疆木垒县菜籽村创办了木垒书院,他把这个小村庄作为自己的家。
他回到乡村,回到黄土地寻找灵魂,他过滤了童年的苦难,把生活的希望和向往书写在字里行间里。
季羡林老先生说:人生的道路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旅客。
(3)文字最能治愈人心
刘亮程说写草木,其实是写在草木中生活了多年的自己。
他的童年青年是在村庄中自然中长大的,与草木虫鸟长期相伴,人与草木合为一体,草木在身边生长开花的过程也是生命成长的过程。
本文中他这样写到:“其实人的一生也像一株庄稼,熟透了也就是四了。一代又一代人熟透在世间里,最后的收获者注定要孤独的”
“长在 人一生中的荒草,不是手中这把锄头能除掉的。心地才是最远的荒地,很少有人一辈子种好它”。
他的文字总是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在大自然中与万物交流,懂得生活的道理。
李陀说刘亮程的文字就像在一条清亮透明的小河里淘洗一番,每个字洗的干干净净。
刘亮程书写着全村的声音,“村子里的声音在鸡叫天亮,驴鸣上午,羊咩黄昏,狗犬半夜,真是雄鸡唱罢驴登台,羊咩归圈狗犬来。清晨的乡村,有人被鸡鸣叫醒,有人被狗叫醒,醒来的方式不同,生活和命运也不同,被马叫醒的人,在远路跑顺风买卖,被驴叫醒的人是闲锤子,一辈子没正经事,被鸡叫醒的人,起早贪黑劳碌一辈子。乡村生活在鸡鸣中醒来,在黄昏牛咩中沉睡。”
他书写着库车的万人巴扎赶大集,书写着最暖人的面汤,饭店老板免费给欠丰收的农民一碗热乎的面汤,这个不产茶的地方,免费给客人喝茶。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总有一丝丝的温暖在心头荡漾。
山水草木皆有情。
“古代的萨满能听懂风声,萨满把头伸进风里,跟久远的声音说话。我也把头伸进风里。我听见山在喊我,我一动不动,待在那里长个子,长脑子。我认得四季风,风说什么我能听懂,有大山的呼喊,有尘土树叶的低语。.....我们到达谷底时,风也翻山越岭地刮过来,但是云没有过来,好像被山喊住在说啥,我把头伸进风里,看见山表情严肃,它跟云说什么呢。”
蒋子丹说刘亮程的作品,身边小事皆可入文,村中动静皆可成诗。散文中透出的从容优雅的自信,是悲怀乐世的哲学,是生命大彻大悟的哲学。
汪曾祺曾经说:写作的目的不是成为一名作家,而是成为一名合格的文字表达者。
刘亮程经历苦难,他的文字里却看不到苦难的痛诉,字里行间透着自然美,他的文字给人向上的力量。他把人与自然万物共生的情感,用通俗易懂的生活哲学展现给读者。犹如一朵璀璨之花在天地万物中绽放,生而孤独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