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师坐公交车，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

矮矮的个子，头发又黄又乱，一双眼晴透出混沌的神色。

怎么是她？

文老师扭过头去。

她曾经是文老师的学生，在小学勉强读到四年级，不仅长得丑，而且智商也比其他同学低，她的家人似乎也觉得她不会有啥出息，赶脆让她辍了学。文老师记得她离开学校的时候，他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真去掉了一个累赘！

这是几年前的事了。此刻，在车里，她刚巧就坐在文老师对面。

她的手里紧紧提着半袋苹果，看来是上城里有事。就在文老师瞥见她，厌恶地准备转移视线时，她也看见了文老师。她木讷的脸上马上掠过一丝惭愧，低下头，然后抬起头来，朝向文老师，急急忙忙打开袋子，掏出一个苹果，送到文老师面前，"老师，你吃苹果！"

文老师有点猝不及防，他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婉拒。

这时，旁边紧挨着她坐的几个妇女，大概是她的家人吧，听到她的声音，一起好奇地笑起来，问她:你认识他吗？

认识！他是俺老师！教过俺。

接着，她又递过苹果来，老师，您吃苹果！

文老师脸上发热，在她面前显得有些心烦。接吧，有些无地自容;不接，又显得小气。她说他教过俺。可文老师心里明白，他教过她什么？教过什么呀？这句从一个他曾经厌恶的学生嘴里说出的充满了真诚的话，此刻成了鞭挞他心灵的鞭子。

老师，吃苹果！她呆呆地，一直伸直胳膊，嗫嚅着又说了一遍。

文老师脸上发烧。这孩子，你怎么这么倔！人家老师不要，你非得给！这时，旁边一个妇人发话了，她按下女孩的胳膊，你看你，鼻涕拉煞的，苹果又没洗，叫人家老师咋吃呀？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按着女孩坐下。女孩眼睛更浑浊了，她擦了一下鼻涕，低下头，委屈的泪水流了下来。

公交车在一处站点停靠，文老师急忙站起身，在车门打开的瞬间钻了出去。这不是他要到达的站点，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