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世,我紧握手中菩提子。不为讼梵音,只为指间血流不止。
你不喜欢失眠,所以月初华灯上,你总喜欢靠在窗旁。我打太虚经过时,菩提子初开了经芒。那时红尘无上,我时常坐在月宫看你出神的模样。
梦中的月亮白的像流星一样,洗涤眼光就看到了你在我身旁。梦醒时梦境又漆黑的黯淡无光。而我千百年来总是重复着同样的故事,同样的句子。我从不失眠,也从不眨眼。怕一闭眼,就听到你说了再见。
世人总说我像一只狐狸,奸佞无心,不谙世事。那时你就坐在月下弄堂,对着月光出神般仰望。月亮总说我没有心,只字片语,而我只是看着你的背影。用这一瞬的对视写成一世的故事。
那一世,我为白兔,你是窗棂。
这五湖四海没有给任何灵魂以宿命,而我是自由的,遨游天际,日出而来,月升而眠。树的季候总在风来时就遇上了落叶。譬如我,在灯火阑珊处见你那一面。
从此,我不再眨眼。失眠就成了习惯。
月亮总说,一切因果遇见,不过是虚幻。而每一天,我依旧坐在菩提枝下等你出现。身后石楠婆娑泪眼。泪腺和着滚烫的血液在枝蔓间潋滟。而我终于听见你呢喃,是否菩提会开花?花开,成血……
那一世,我探破尘世的罂粟。不为复前生的孽,而是错视了曼陀罗的劫。
我醒来时,常听耳畔有狸猫哗然:山在等水,而我在等谁?
树的枝蔓四季常青,偶尔有风来袭。是猫的笑声。我时常对着院前这样的景致发呆,明镜高悬,风是暖的。月亮偶尔对着我笑。却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为何我会在此处,打马对流年。
人们说我没有腿脚,我笑着安眠。从此我便在这里,开始了日复一日的遗憾。
我经常听见一只猫的呢喃。年复一年的睁开眼,却望而不见。从此,我厌恶了失眠。
眼前的月光总如水一般,笑着安静,也笑着离开。可我没有牵挂,不知所盼。便经常望着月光发呆。
她总说,要代故人替我讲一个故事。我便闭上眼,看见了那棵树的呢喃。风开始颤抖,遍地的石屑。原来那只猫,躲在菩提树后面。然后,我在这疾风骤刃中与世长决。
我看到忘川的水,澄澈如甘泉。三生石枕畔,果然无人提携。孟婆拿着汤药,说彼岸花就开在黄昏前。原来这故事,是曼陀罗染成的血。
花落,红满天……
那一世,我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苍耳坠入凡尘,说红颜是一粒种子。常青藤只为把春天吊唁。四季在我耳畔划过一天又一年。我途径大漠的荒野,也把荆棘斩断。身后的脚印,合着期待的鲜血。路过的人总对我说,这场景似曾相见。
夜是无边无际的思念,寂静总唱彻孤单人的眼。似乎曾有无数个夜晚,有人对着月光出神,而我对着庭院发呆。
屋顶的光是时间和时间的缝隙。日出时的窗榧烙印在千千万万次的追念。
这一世,我们为人。
世人总说宿命有宿命的去向,而我从不自由。堕落凡尘,便了悟凡尘。风来时注定落叶会偏离。退开一万步的障碍我就恰好找到你。你说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月华无限,看不清身边人的脸。
深秋倦怠。万木枯竭。这方水土没有风来,也没有绿叶。只有你靠在窗边。阳光撒开晕住你的脸。
我说,你睁开眼。 我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