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热起来,人的胃口就受到影响,喜欢吃些凉爽开胃的菜品。于我就更是这样,从小就喜欢凉菜,简单、爽口又下饭。
家乡到了三四月间,在田埂边,荒地上长着一种野菜,绿色带大齿状的叶子,名曰“马兰头”。做法很简单,洗净煮熟,得注意火候,过熟就失了脆劲,出锅挤掉水分,和两三块豆腐干一起切成碎末。
洒上细盐,淋上芝麻油,油要多放一点,这菜吃油。筷子头上夹起一小撮,放入嘴里,合着菜的清新,豆腐干的韧劲,芝麻油的香味,实在是大满足。
儿时的菜市场,蔬菜种类不是特别丰盛,都是在地里常见的,茄子、豇豆、包菜、青菜、毛豆、丝瓜而已。吃上莴苣已经是我十来岁了,不知是从哪里进来的,忽然一下子出现在乡间的餐桌上。
当时只有一种吃法,拿来凉拌,切成丝状当然是最好的,但是这就有点为难我母亲,能切成片状已经是她“刀法”的最高境界了。拿盐略腌一会儿,沥干水分,洒上芝麻油即成,上下牙齿一合,还有一阵脆声传出。
茄子也是可以凉拌的,当季的时候,家里天天顿顿都是茄子,炒几下,上盐加水,很难让人有什么胃口。
等到母亲也吃腻了,便会换个做法,一般是趁着煮饭时,把整根的茄子,搁在竹制的蒸板上。再打开时已经烂软了,夹起来还会带几颗窜上来的米粒。一点芝麻油,一点酱油,搅拌几下就成了。
白萝卜和芋头也是这么吃的,不过一般是跟大米一起煮,这种吃法我们那里不叫凉拌,叫“饭焐××”,吃起来,菜里确实带了点米饭的香味。
儿时零食是很少的,除了秋游,或者看电影之类的活动,可以正大光明问母亲要些零花钱外,平日里,则是家里有什么吃什么。
小孩没有不馋嘴的,我们家没有挂在高处,锁在柜子里的桃酥,饼干之类的高档货。放假时,母亲上班了,家里只有我和姐姐两人,两人大眼瞪小眼,空吧唧嘴巴。
翻箱倒柜,若是幸运的找到了几毛钱。姐姐就会指使我,到河对岸的豆腐佬那里打一块豆腐,一块豆腐分成两半,洒上白糖就是我们的零食了,装一点也可以称之为“甜品”。
这“甜品”下嘴得快一点,最好是在白糖未化,豆腐渗水不多时,拿勺子舀一大勺放进嘴里,豆腐细软,白糖裹了中间,咬下去“格滋格滋”地响,轻甜爽滑。
还有一种小食,算不得水果,算不得菜,只能权当是“废物利用”罢了。那是在盛夏,西瓜正甜之际,母亲要去田间劳作,交待我和姐姐作业和家务后,便从井水里捞出一只西瓜,切成两半,一半挂了起来,一半留给我们。
正常十来斤大小的西瓜,现在的我撑死了,也只能吃个四分之一,这会被十来岁的自己笑话死的。
那时一个都不在话下,这半个对我和姐来说,实在是少了点。根本等不到作业做完再吃,花不了几分钟就干完了,又拿刀把剩下的半个,平平地切了一片,又一片,再一片。
不敢再切了,这“半”个已经水份严重了。还想吃,只有几块西瓜块摆在眼前。我姐想了个法子,把瓜皮上的白瓤切成了薄薄地的片状,一半洒盐,一半洒糖,放在拿清水冲过的石板上晒着。
门外热得很,知了吵得响,很快洒在白瓤上的调料溶化,渗进瓤里。拿进屋里放凉了,进嘴说不上什么味道,有几片淡而无味,有几片甜的,有几片盐放多了,齁着了,吐了出来。
属于那个夏天的无上“妙品”,后来再也没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