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与幻灭同在。
这是走过吴哥城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寺庙和建筑,心内最真实、震撼的感受。
— 题记
黄土路灰尘扬起,两边是浓密而根枝虬劲有力生长的树木。这些树饱含旺盛生命力、蓬勃肆意生长,尤其是根若藤蔓的榕树,疯狂、妖娆、奇诡,不知是藤绕根,还是根拽藤,彼此纠缠不放手。
长长的路,笔直地往深处去,忽而树若藤蔓横亘眼前,忽而在林间有一小间废墟,然后……不远处,大树仿佛直直地插进古建筑的一角,分不清是树根还是建筑的墙面装饰,分不清是树更苍老还是建筑更沧桑,分不清是生命相依还是互相阻隔。
这便是塔普伦寺的初印象。从这里,开始翻看一个消亡古国的故事。
塔普伦的主色调是黑青色。
黑色的石块砌成的建筑,因着岁月的痕迹,黑里透着雨水浸蚀过的藏青。
进到建筑前的一面墙上,密密麻麻地雕刻着各种神像。听一位英语导游说,那些神像在讲述高高在上的大地之神被崇敬和簇拥的佛经故事。
一道小门入,一小块空间院落,有树根包裹建筑,有沿着拐角的石板小道,还有整个建筑群豁然出现,我们这才真正走进了亘古。
穿梭在房顶高高低低的建筑之中,外面的炎热,不再与世人有关。
这种凉爽一半是拜建筑所赐,一半是来自静下来的心。
散落在门楣、墙柱的精美雕刻,阳光照射下忽明忽暗的回廊,脚下和四周整体被石头包裹的肃穆,一重重的异域风情,静静欣赏。
回廊由简洁规律的立方石柱构成,那是一种熟悉的、讲究秩序的东方文化。但石柱上个个繁复的装饰和雕刻,又不禁让人想起建筑同样会带回廊、圆柱、繁复装饰的古希腊罗马。
不同历史长河里,同样的繁华,不同的消亡。
车行数里,从君王纪念父亲的塔普伦寺来到纪念老师的另一处寺庙。王的更替,宗教的更替,历史的车轮在这里留下的痕迹较浅。无数表层精细的浮雕式石刻,保存完好。其中最多的是飞天。
蒋勋先生说,那些裙裾灵动的飞天,她们很美。她们的美是古老的经典,还在被传承。因为今日高棉的舞蹈里,甚至东南亚地区泰国人的舞蹈动作里,仍然保留了她们的曼妙舞姿。手、胳膊、身体都很柔软。
手的姿势表示莲花,代表生命。生命的涅槃,在时空中流转。
当走近看每一位飞天,神态安详,裙裾和动作却有着微妙的变化。裙裾上的装饰、手指的完整和纤细,没有丝毫含糊,不禁感叹:只有信仰才撑得动在长年炎热的条件下,在石头上慢慢一点一点地精雕细刻。
石头,本没有生命,亦没有灵魂。人赋予它意义。
奈何朝代更替,荒的荒,忘的忘,毁的毁。
石头的生命老了—— 残破、青苔斑驳、千疮百孔。
石头的灵魂,不曾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