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题目并不准确。也许搬运工更适合他们。我说的他们你们也经常能够看见,但却经常看不见。他们经常聚集在货物集散中心,大型家居广场之类的需要人力搬运的地方。所以我叫他们挑夫。
我曾经无数次地经过他们聚集的地方,一座大型的家居广场。有一次是清晨,大约早上九点钟,这时的家居广场自然是没有什么生意和人气的。百无聊赖的搬运工们便拿着三轮车做牌桌,打起了斗地主之类的扑克游戏,顺便赌点小钱。大家其乐融融,甚至会忘记了做生意。
老王从来不会跟他们打,按他自己话来说,自己打牌可差了,一打肯定输。当其它工友凑在一起打牌时,老王偶尔也会上去围观,但是大部分时候,他都是站在自己的车边上盯着几乎没有什么客户的大门口,充满了焦急。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老王从几十米之外迎了上来,热切地问我,大哥,要帮忙搬家具不?我一语不发,往前走,想自己打的。虽然我只是买了个凳子,我自己能扛的起,但是路远了也很难消受。打的的话也就是个起步价。老王还是跟在后面说大哥,现在这里打的不好打,我送送还快着呢。价格也不贵。我并不理睬,一心只想自己打的。但是在这个时间,我也深知打的的艰难,我这样表现无非也只是想压压老王的价格。
大约等了十分钟,我还是没能打到车,我一边看着其它人在继续打牌,完全无视我这个客户的存在,一边看着老王在边上搓着双手,颇为无奈地看着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与老王攀谈起来。听老王说,他来自四川,来到这里已经有三年多了,老婆也在,孩子在老家。由于老婆在半年前的一次夜班下班途中,被一辆车给撞了,当时没有记住车牌号,而那个无良车主在稍一犹豫后,油门一踩,消失在马达的轰鸣中。而老王的老婆在路上挡了半小时后才被路人送进医院,脊椎断了,只能在家躺着,丧失了劳动能力。老王为了照顾老婆,辞去了在厂里的工作,因为在工厂里工作时间固定,还经常要加班,不能够及时回家。所以,老王来到了这个地方做搬运工。时间灵活,据他说,生意好时,一天也能赚个两百多,差的时候也能有个二三十,扣掉中午的饭钱,一个月也能有个3000块左右。
老王的午餐一般情况下,会是昨天晚上家里吃剩下的饭菜,全部放在一个饭盒里。到中午吃饭时,都已经冷了。老王还有一个保温杯,据说能保温8小时,里面是上午出来是灌的浓茶,到中午时还能保持些热度,老王就着热茶吃着冷饭。有时候老王说他也会在外面买个馒头就着老家的辣酱吃,管饱。
与老王聊了半天后我再不去做他的车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在一辆空着的出租车过去后,我直接问起了价格,老王也惊讶于我没有上出租车而报出了个极低的价格。于是我就把东西搬上了他的车,坐在这辆三轮车上回家。
老实说,用个三轮车载着约200斤的东西前进确实挺辛苦的。现在是冬天,我坐在后面看着老王的背影,一双廉价的皮鞋,里面有毛的那种,虽然廉价,但是却绝对保暖。身上穿的棉袄,看着有些破旧了,从领口露出手工织的粗线毛衣。从我的判断来看,老王似乎并不适合做这一行,因为老王蹬起来有些费劲,看上去总是不如那些老手轻松,一问才知,老王本身身体也不算好,之前在厂里做的是技术工,也没做过什么体力活。老王还说,他准备攒点钱,给老婆再治治,等老婆能下地了,他们就回老家去。说到这里,老工黯然了,又说,家里的大部分地都给征了,说是给建工厂了,但只是赔了很少的钱。我问他回去怎么过火活,老王又嘿嘿一笑,说准备到家乡的县城去找份工作。他那个娃娃读书不错,明年也就到县城读初中了,刚好有个照应。
后来,我又特意开车经过几次,都能看见老王在寒风中搓着双手等生意的样子。约莫过了小半年,我再次去家居城里买些东西,希望出来的时候能够再看见老王,却看见老王跟其它搬运工一样,坐在小车上打着牌,面前放着一沓钱,嘴里叼着烟,与人在大声嚷嚷。看到此情景,我并没有去找他,而是做了其它人的车。在车上,我看似无意地问到,那个头上待着帽子的人以前不是不玩牌的吗?蹬车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扭过头对我说,你说老王啊,嗨,他打牌可厉害了,自从他老婆喝农药死了后,就天天来了,有生意都不做。不过,打牌真他娘的厉害,算牌算的可准了,一天不工作,赚我们的钱就够了!娘的,反正他在的时候我是不会跟他打的。
回到了家,路过车库,我看见了那停在车库里车,已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尽管重新喷漆后的前杠闪着微光,但我仍然感觉到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