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中三院住院部五楼302号床,林玲按着李阳给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这一间病房有两张床,但只有刘兰一人在。她脸色苍白,眼圈发黑,面容十分憔悴,估计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阿姨,今天好点了吗,头还晕吗?翔儿刚才嚷着要来陪您,担心您打针的时候怕痛呢。我刚才可是哄了好久才肯去上学呢!”林玲深知刘兰不喜欢她,只是简单地问候了一下,说了一下翔儿的情况后便再无言语。
“我的乖孙子,奶奶算是没有白疼啊。”刘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悄悄地抹眼泪。她心里特别苦,李阳的爸爸离开已经二十年了,她独自一人拉扯两个孩子长大,一把心酸泪啊。李阳上面还有一个哥哥,现在已经美国定居,想见他一面难上登天。好在李阳还算孝顺,把自己从老家接了出来带孙子,可长期以往婆媳关系又处得不好,导致阳儿离婚,自从她表明不接受林玲做儿媳妇的态度后,她再也没有见他提起过要带哪个女人回来见她。不是她心狠,她真的怕儿子不擦亮眼睛,在感情上再次受伤。女人的品型很重要,她情愿儿子不找也不能乱找,但她又是矛盾的,如果他真的一直单身下去怎么办,翔儿怎么办?但愿今天的检查结果没事。总以为等翔儿大点,她可回到老家享享清福,她甚至都感到好日子已经在向自己招手的时候,没想到……
“阿姨,别紧张。现在的医术这么发达,没有什么病不能治好啊!您还没梳头发吧,来,我帮您。”林玲见刘兰在抹眼泪,心里也有些难过起来,无论她怎么对自己,毕竟她是翔儿的奶奶,这几天她要好好照顾她。
“刘大姐啊,你媳妇儿对你很好啊,这可是打灯笼都难找啦!”从门外走进来一位白头发阿婆,手里正拿着牙签在剔牙,看样子是去外面吃完早餐刚回来。当她看见林玲正在帮刘兰梳头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眼里流露出的可全是羡慕忌妒恨啊。
“朱姨,她只是我儿子的朋友。”刘兰怕她再说下去,马上打断了她的话。她的心里是有顾虑的,眼前的林玲什么都好,可以被说成是自己的女儿,侄女什么都行,但是儿媳妇,她听起来就特别别扭。
“姑娘,你有了男朋友没有,阿姨我帮你介绍一个?”白头发阿姨是明白人,从刘兰的细微表情变化里弄懂了林玲不是她的儿媳妇,她有些为这个姑娘不平,便热心为她张罗对象的事情,毕竟这年头好姑娘真的要到博物馆找了。
“谢谢朱姨,其实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林玲一听到介绍对象后头皮就有些发麻,婉言谢绝了朱姨的好意。
刘兰瞟了一眼林玲,心里还是充满了内疚。她确实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但有些传统的观念在她脑海是根深蒂固的。她还是能不接受她做自己的儿媳妇。不过就在昨晚,李郁的表现令她有些伤心,她把她从自己心中彻底否定了,她再也不会听信她的糖衣炮弹了。
突然,林玲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原来是李阳打过来的。
“林玲,你到了吗?”李阳有些焦急的问道。
“已经在病房了。你先去上班吧,我马上带阿姨下来排队。”
“林玲,这次麻烦你了,让你一次又一次帮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李阳工作上又有麻烦了,他不得不赶紧去处理。
“她是翔儿的奶奶,为了翔儿我也会好好照顾她的!”林玲挂完电话,扶着刘兰往楼下走去。
李阳远远望着林玲扶着妈妈缓缓走了过来,心里非常难过,可他连感谢的话也没说一句。“妈妈,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马上就轮到你了。晚点让林玲扶你回病房打针,我回去处理下工作上的事情就过来,检查结果要下午四点才会有,你安心休息。”
“阳儿,没事,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刘兰象是在安慰李阳,更多的是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不安。
从CT室走出来的刘兰,心里的确不安,那个女医一生在问她以前有没有头痛、头晕之类的。有,一直有,但她不敢跟阳儿说,她怕跟儿子添麻烦。
“阿姨,我扶您上去病房打针吧!无论什么结果,我们都会陪着您的。”林玲看出了刘兰内心的惴惴不安。她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只能够是给些言语上的安慰。
“林玲,你真是个乖孩子啊,以后你就做翔儿的干妈吧?”林玲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兰在打针,朱姨和她在数落她儿媳妇的种种不是。她在这里住院十天了,就来露过一次面,儿子又在常年外地赶不回来,若不是刘兰住了进来,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人一老啊,不中用了,就遭人嫌弃。
林玲笑了笑没有参与她俩的聊天,她感到有些无聊便从包里取出一本书来,这是最近新买的一本东野的书《嫌疑人X的献身》。自从看完他的《红手指》后,她喜欢上了看东野的推理小说,爱上了他的写作风格。通过对人物的出场、事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等为后面埋下伏笔,利用大篇叙述使得读者有了先人为主的印象,但在谜团解开的时所带来的冲击和意外,又让读者意犹未尽。她也希望自己有一朝一日也能写出这类的小说。关于《嫌疑人X的献身》,她看过电影,但是看原著与看电影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伽利略系的石神,能在理性与逻辑的尽头,是他愿意为爱情奉献一切,这种男人该是绝种了吧。她笑了笑,看了看输液瓶,还有一半,她低下头,开始看起书来。既然阿姨打心底不太喜欢她,那就没必要太多言语,静静地陪着她就行了。
刘兰在一旁悄悄打量正在看书的林玲,她虽然没有年轻女孩的漂亮,但她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她也有点开始喜欢她了,可是她为什么三十七八了还没结婚呢?四叶草项链跟她有没有关系呢?她好想知道答案,但又不好直接开口。
时间真是难挨,刘兰简直是度日如年。如果这次真有事,翔儿怎么办啊,谁来疼他啊?如果找个后妈对他不好可怎么办啊?听李阳说,他并没有对林玲表白过,而且她也没有说过喜欢李阳。可是她跟李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为何对我们这么好,目的何在?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林玲,别看书了,都看了一天了,眼睛不累吗?陪阿姨说说话。听阳儿说你是湖北人?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啊?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阿姨,我是武汉新洲人。我爸妈就是普通农民。我本来有个弟弟,被人贩子拐走后一直没找到。”林玲本不想提起往事的,但她总觉得阿姨对她有心结,这个结一定要解开才心,否则她会成为她以后去看翔儿的阻力。
“这样啊,你们家也挺不幸呢。你年龄也不小了,那你爸妈不催你结婚吗?他们不想抱孙子吗?你以前有没有嫁过人的,有生过小孩吗?”刘兰是个急性子,说话有点直,当问完以后又发现自己的问话实在有些过份。
“我爸妈还好吧,比较尊重我,在婚姻上对我不太过多干涉呢。”林玲深知,感情的东西得靠缘份,遇上了对的人就会好好珍惜,强求不来。本来她还想告诉刘兰张华的事情,考虑再三还是没有说出来。
“唉,象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一直单身呢?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真没想到刘兰在有陌生人朱姨在场的情况下还问这么隐私的问题,分明令她感到十分难堪,但林玲想到她是长辈,又不能出言顶撞。正在犹豫该如何回答阿姨的问题时,李阳过来了,
“妈妈,你们在哪里聊什么呢?”谢天谢地,感谢李阳过来解了危,林玲此刻的心感到五味杂陈,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