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超市买了些红薯,回家洗净、用高压锅蒸熟,还没入口,便感觉一股香甜的味道随着蒸汽渗入舌尖。
不禁让我想起儿时,那满是红薯的时光。
但凡五十年代出生的人,似乎都和红薯有着不解的缘份,可以说我的童年主要是吃着它长大的。
我姥爷家是河北省的一个小乡村,那里不能种大米,小麦也很少(因为产量低),即使是丰收的年景,每个人从生产队分得的也就几斤。除了过节、招待客人或病人,平时是舍不得吃的。
因为粮食短缺,不够吃,就需要大量的种植红薯,“米不够,红薯凑。”
每年的秋后是红薯收获的季节,几乎全村老少每天吃的都是:蒸红薯、红薯面条汤、疙瘩汤、红薯渣稀饭……
可是吃红薯多了会烧心的,胃里折腾得慌、反酸水,那时许多人都胃不好,就跟常吃红薯有关系,而为了腹饱,只有主要依靠红薯度日……
蒸上一锅红薯,或者红薯面窝头,再放一小盆菜汤,就是一家人的午餐了。我不吃,坐在门槛上生气。大人们就规劝:“这么好的东西,你不吃……比挨饿让你要饭去呢……”
后来,姥姥就设法将红薯加些玉米面、白面、菜等做着吃。还把熟红薯切片晒过后,用沙子炒成深黄色,吃起来又酥又甜。
红薯粉条也是我的最爱,拿几根往火上一伸,瞬间就会膨化,清脆爽口。
粉条还可以做凉拌菜或者炒着吃。尤其是在飘雪的冬天,一碗热气腾腾的粉条炖白菜,再配上一个老姥姥用大铁锅贴的玉米饼子。连菜带汤一起吃下,那个香啊!真是超级的美味享受。
姥姥偶尔还用灶火给我烤红薯吃,剥开外皮,顾不得烫,咬上一口,又甜又软糥,让我感觉到自己是最幸福的人。
那时候我们学校还放秋假。每年的秋收开始,生产队就会派人,把我们这些学生组织起来,参加集体劳动。比如,整理红薯秧子(为了大人们方便割秧、刨红薯)。
一般都是下午分红薯,队长和会计等人,用地秤和大筐按每家人员的多少分成堆,然后压上一个写了户主名字的纸条,由人们带着工具去认领自家的红薯。
为了不让鲜红薯腐烂,除了留一部分放入地窖,供一家人食用,剩下的就用一种特制的刀切成片,然后再用筐撒到地里,我们小孩就负责把重叠的红薯片拿开,一片一片地摆均匀,以便晒干后磨成面做食物。
不过晒红薯干全靠老天爷赏脸的,如果秋高气爽,红薯片三、四天就干透了,那么这一年也算是个好收成。但是如果连着几天下雨,红薯片就会发霉,人们之前的笑脸,就都变成了愁眉苦脸。好在这样的时候不多,晒干的红薯片很快就一筐一筐的进了仓。
红薯是种好食物。李时珍在《本草纲目》写道:“甘薯补虚乏,益气力,健脾胃,强肾阴”。而且有着强大的生命力,沟渠旁,盐碱地,只要播种,就能活的很旺盛,而且不用打药。一望无际的红薯田,不知救了多少代人的命。
姥爷姥姥还在自然灾害时期,用红薯多次救济过逃荒的路人。
印象较深的是夏季的一天中午,有个妈妈带着四个年幼的孩子来讨饭,姥姥给他们做的“打卤面”。临走时姥爷还给他们带上了一捆葱和一袋红薯……
现在我们吃的主食,已经由米、面所代替,以前吃红薯是为了生存,而现在吃红薯是为了改善生活。超市卖的红薯、紫薯成了即美味又健康的食物,人们对于它的青睐,决不逊色于鸡、鸭、鱼、肉。
可以说今天的自己背叛了曾经再也不吃红薯的发誓。忘不了在那艰难的岁月中家乡的红薯。就像忘不了那些曾与我共患难的老朋友。
永远难忘那 满是红薯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