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数不清坐了多少回的K6504列车依旧人满为患,所幸我能在这车厢里获得一席之地。邻座的小孩,约莫5岁,正是最闹腾的年纪,哭闹了一番,硬是把我一坐车倒头就睡的毛病给治了。
摘下耳机,揉揉胀痛的耳朵,车窗外飞逝的风景,很熟悉,却也道不出地名。“让一让啊,都让一让啊,有泡面,零食,还有热腾腾的盒饭”列车员扯着嗓子,推着被塞的满满的小推车,出现在车厢的入口。我知道一场大动乱即将来临,凌乱的脚步声敲响前奏,涌动的人们如同海里躲避天敌的鱼群,四下退散,急切寻找车厢内任何可以容身的空隙,待上十几秒方可躲过一难。列车员推着小推车停在门口,看着这场动乱,眼里的平淡如同看一场烂熟于心的电影,情节画面早已浮现。动乱过后,一条无人的小道就这样奇迹般地出现,宽度适中,恰恰能容纳列车员和那辆铁皮小推车通过,这样精准的计算,不亚于套用数学公式的结果,还别有一番趣味。
随着列车员的叫卖声和小推车车轮的摩擦声渐行渐远,鱼群才渐渐恢复原样,拥挤和吵闹依旧。对面坐着的大叔,弯下腰用手弹了弹裤腿,又抹了抹鞋子,嘴里嘟囔着什么,怕是埋怨着刚刚那场动乱吧。大叔旁边的坐着个女孩,穿着校服,我多看了几眼校服上的字眼,巧了,我的初中母校。女孩留着齐刘海,梳着马尾,只一眼便让人觉得青春活力。她打着电话,估计是和朋友聊天,说的都是些小女生的话题,班里的小八卦,学习的小困惑,生活的小难过,无所不聊。在这个年纪里,哪怕有那么一点小情绪,都想向别人倾诉。长大了,到变得习惯把自己隐藏起来,不爱倾诉了,也不会倾诉了,有的时候连微笑也可以是假的了。看着她握着手机聊的正欢,我心底的羡慕油然而生,真好,还正处无忧时光,单纯浪漫,与花和诗书相伴。
身旁的传来的呼噜声好像慢慢变浅,邻座的老大爷也慢慢睡醒了,紧了紧手中的布袋,又抬头看了看行李架,一脸安心的模样。暖洋洋的阳光透过车窗爬了进来,爬过老大爷藏蓝色的裤腿,爬过针织的棕色背心,爬上斑白的两鬓。脑海里涌现出《桃花源记》的一句“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想必这就是岁月静好一词的诠释了。邻座的小男孩乖乖地坐在母亲的怀抱里,咬着棒棒糖,时不时眨着大眼睛望望窗外,像个安静的小天使。脸上的泪痕早已消散,那是小恶魔的印记。
前进的火车也行驶地越来越慢,火车站的标志性建筑也映入眼帘,到站的广播响起,车厢开始躁动,杂乱脚步的声音,收拾行李的声音,大声叫醒睡过头乘客的声音,都藏着归家的雀跃。我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走下火车,阳光下绿皮的K6504在站台上显得格外突出,我扬了扬手中的车票,快步走出站台,不回头,下次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