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刚到的时候,穿起来脚有点痛。两个月过去了,穿起蛮舒服,不知道是鞋适应了脚,还是脚适应了鞋?
今天发现,有一只烂了。”
——苏幕延。
身无彩凤,心无灵犀
清明又至。
前天看到主编大大写的缅怀父亲的文,勾动了心绪。我想起了我的爷爷,还有更久远的太爷、奶奶。
奶奶过世的时候,我还很小,到现在奶奶过世了多少年都记不清;太爷是在我大学期间过世的,家里都没有通知我,爸妈这一点做得有点不好;爷爷是在09年国庆前夕过世,当时我刚到邵阳工作不到一个月。
奶奶的面容一直清晰,老爸有保存以前的黑白照片和奶奶的身份证,这些年我时不时也看到过。
奶奶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右边脸上太阳穴处有个拇指大小很圆的印记,极少发脾气,总是带着笑,在家里忙来忙去。我们有个词叫“慈祥”,你若问我慈祥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就会想起我的奶奶。她就像这春日的阳光,给你恰到好处的温暖。
奶奶治病时,家里发生过一些诡异的事件。奶奶是在一个凌晨过世,我们兄妹三人被叫醒后跪在奶奶床前,当时的我只有一个想法:“我为什么没有神仙一般的法力,我为什么不可以起死回生!”
太爷是我家的叫法。她是爷爷的妈妈、爸爸的奶奶。所以小时候,我家是真正的四世同堂。
印象中的太爷,拄着一根竹棍,一直佝偻着身子,很矮很瘦。冬天带着一顶深夜的毛线帽,夏天会用老式发箍夹着花白的头发。因为在我能记事时,她已经是一副很老很老的样子了,以至于到她过世时,我觉得一直没怎么变过。此刻,想起太爷,我脑海里浮现得最鲜活的画面是:在一个凉爽的夏秋之交,太爷端着她的“窝盆”(她用来放针线活计的,说实话,自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那样的编制竹盆)来到屋檐的角落,拿出剪刀剪她所说的“鸡眼”。我趴在屋檐下的大石头上,看着那双被裹得极小的脚。我曾好奇地摸过那早已变形的每一个脚趾头,此后对“三寸金莲”这样的词语,满是厌恶。
时至今日,一想起,我仍心疼得掉出眼泪。
爷爷是陪伴我们最长的。他是个有脾气有个性的老头,想起他来,画面最多最清晰。
爷爷很喜欢抽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外出带回一大袋烟丝,小时候我最喜欢把我的油印试卷裁成小方块,给爷爷做自卷烟;
爷爷吃完饭总会有个丢筷子的动作,能丢出很大声音,超有个性,却被全家人诟病;
每年夏季“双抢”时,爷爷会带着草帽负责晒谷子,他可以匀出很好看的轨迹,小时候我不会,就跟着踢;
爷爷喜欢听戏,周边哪里搭戏台子都会去听戏,有时候我也会跟着,听不懂却也咿咿呀呀地感到惊奇;
爷爷曾为了“族谱”跑遍湖南的很多地方;爷爷还会一些道术,看些风水;爷爷除夕守岁一定要坐到天亮,他说新年第一天怕做的梦不好,影响一年的运程……从小到大,爷爷每年过年都会给我们每人准备十块压岁钱;还记得我提着毛笔求爷爷教写字,爷爷夸我“考试”的“考”写得特别好。
我上大学后,在家的时间特别少。在家的时候,最喜欢看着爷爷每天早上出去散散心、打打牌,然后傍晚在饭点,在马路边看着爷爷慢悠悠地走回来,问一声:“今天赢了吗?”
……
(我写不下去了,我怕眼泪止不住。)
以下内容节选自得知爷爷过世后写的日记《过生死,过平淡》,时间是2009年10月16日。
“国庆以来,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情,每天用伪装的微笑去面对一切。”
9月28日中午、学校食堂前。
接到姐姐电话,两个坏消息:
爷爷过世;两年未回家的弟弟奔丧被火烧伤。
倒掉再也吃不下的饭,保持依旧微笑的面容,从一楼爬到四楼办公室,比往常艰难许多。
深夜,突然从睡梦中醒来,泪流满面。
——爷爷没了!
我躺在床上,不知所措。
我不敢闭上眼睛,一闭眼,就想起出门前爷爷一个人坐在那里的神情……
9月1日,离家的时候,爸爸说:你去和爷爷说会话吧,这一出门,不知道爷爷什么时候就会……爸爸的话向来不灵,这次却一语成真。
两天后,就是国庆,这是举国欢庆的日子。
然而,国家的喜庆,冲不淡家里的悲伤。
深夜,一个人望着窗外,抽咽。直至凉意阵阵……
9月30日、放假了,可我从没有这么害怕回家。
将近傍晚,我对爸爸说:我去看看爷爷。
人这一生,有些温暖是份内的,譬如亲情;有些温暖是份外的,譬如友情。份外的,离开了或淡化了,没有什么,因为本来就是份外的;爷爷走了,亲人的离去,留下的却是一个无法填补的亏空。
从出生起,就一直在身边的爷爷,即便以后求学在外,一回家就可以看到。这一次,回到家,却只看到一抔土,爷爷再也不在了!
生老病死,亲人离去,这是一种普遍的悲伤,每个人都必须亲历。我自以为看得明白,却还是悲痛不已!
10月3日,中秋节。
我家的餐桌上,又永远的少了一双筷子。
我只希望,大家在亲人在世时,能好好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