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了,冯导。
机缘巧合,芳华成了我在帝都看的第一场电影。
散场出来看着夜色下的北京,突然情绪就满了。
这是一部很干净的电影。
个体干净,群像干净,画面干净,配乐干净,剪辑干净,故事干净,最重要的是,冯小刚对这部电影的创作目的很干净。
1942很沉重,但是在故事拿捏和主题氛围把握上始终觉得不在调,私人订制就不说了,至于潘金莲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于是到了芳华,冯小刚导演想端给观众的很简单。
没啥别的事,就给您说说我们那辈年轻时候的故事。
说故事很简单,但是把故事说好说完整,该放的放,该紧的紧就显功力了——毕竟现在的观众要求很低, 能把故事说好了,说圆了就行,这样的导演不多,宁浩算一个,管虎算一个。
而冯小刚是中国大陆导演中拍故事能力最顶尖的之一。
我甚至犹豫是不是该去掉“之一”俩字。
回归电影本身,严歌苓对大时代小人物的把握一如既往的精准,每个人物个性鲜明,开头寥寥几场戏便刻画出一整个时代的人物群像。
刘峰是个积极的好人。
但是当好人活成了一个符号的时候,别人就会把他的好,他的付出当做是理所应当,甚至把他当成是一个单纯的精神象征。
而这种心理暗示最致命的就是,几乎对所有人是平等的,大而全的好,就是对任何人一样的好,对所有人一样的情感。
压抑的年代中,人们思考情感、面对情感、处理情感的方式也很单纯化。
于是刘峰走了,这一走,就改变了这个标兵的一生。
而何小萍则是压抑的。
但她并不是完全消极的,她是带着对新环境、新伙伴的渴望和对父母亲深切的重逢盼望而来到了文工团的。
因为时代的关系,他需要“文工团”的身份,需要以她自己一个人所能达到的最大努力去争取自己的幸福生活。
希望虽然小,但仍是有光的,仍在心底里滋滋滋的打着火苗。
但她很快发现在文工团中,她依然还会受欺负,她依然不断的失去着重要的人。
当刘峰走后,那些滋滋滋的小火苗就灭了。
影片中以讲述人萧穗子的口吻来说,“她选择了逃避。”
我认为,她选择了反抗,用她所能及的力量去完成了一次无声的反抗。
结果便是她也离开了这个让她再无任何留恋的地方。
终于,她这一辈子也没能再回那块台上去了。
若干年后,当何小萍穿着病号服在大院空旷的操场上合着礼堂演出的曲子开始舞起来的时候,我想她的脑子里应该只有一个人。
影片拍摄很扎实,一步步层层推进,剪辑利落,该说的地方就说,情绪该爆发的地方就爆发,时间点准的没话说。
让我印象深刻的画面有2处,第一是那6分多钟的战争长镜头,当时的环境与节奏观众是知道肯定要出事,所以大家都等着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在这种紧张压抑的环境下冯导安排一只蝴蝶入镜,镜头随着蝴蝶一路跟拍至队伍最前方,顿时有种魔幻现实感,正在此时,枪声响起,手雷一炸,血肉横飞,镜头跟着刘峰一起枪林弹雨,写实而震撼。
第二处是在临近结尾的刘峰去警局对峙那场戏,刘峰跳下自行车把烟从后座一扣,再到和队长你来我往的几句对话,这时候镜头不断在双方激烈争吵的正面特写上来回切换,恍惚间有种回到90年代冯小刚加王朔电影的错觉,尤其是文工团大院最后那些赤红色调让我想起甲方乙方中最后漫天大雪和那些耀眼的红灯笼。
红成了一种象征符号,那是活在红色里面的人们一辈子都褪不去的颜色。
当我们以为那个年代只有枯燥的文字和乏味的记录时候,冯小刚、姜文告诉所有人,我们也有青春,也有鲜活的年华,也有岁月如酒。
所以有了“阳光灿烂的日子”,所以有了“芳华”。
他们至今都念念不忘的那段日子,其实很多人早已忘了。
原著《芳华》的结尾,萧穗子说:“我们这一代都是多余。”
而时代从不缺少多余的人。
时代是可怕的,影片中的那个时代更是可怕。
因为它是沉默的。
经历过它的人多数都发不出声音,只能不断的在这种生活选择去妥协。
好庆幸,总有些人比较倔。
谢谢你们,和我们分享那些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