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蕲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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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风是从哪个方向吹来的,甜甜的,带着几丝柔软从脸上轻轻拂过。
她仰着脸,眼睛闭着,本来该有阳光的,任阳光撒在脸上,可是今天没有阳光。
没有阳光也没事,有这温暖的风也可以了,她的世界里黑暗太多,冷酷也太多,这一刻的风太温暖,让她的心有一丝丝松动。
突然,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传来。
她皱了一皱眉毛,睁开眼睛一看。前方正走来三个人,中间是叶教授的女儿秦欢。秦欢也发现她了,愈加笑的温柔,微微的与另外两个人拉来了距离,往她这边走来。
“许琬,下节课是叶教授的课,我们一起去上课吧。”她的笑容太灿烂了,许琬觉得有些刺眼。
“不,你们自己去吧。”许琬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听到这话秦欢的笑容僵在脸上,有点讪讪的,但她没有放弃接着说:“你不能再逃课了,从上学期开始,化学课你就上的少。几次考试也都没及格,若是这样你会被劝退的。”
看到秦欢露出担忧的表情,许琬突然嘲讽的笑了,这算什么,同情吗?她总是一个人,是可怜虫,所以幸福的秦大小姐就想解救她?
“这是我的事,和你无关。”说完,许琬就转身走了。
“欢欢,你关心那个人作什么?都多少次了,那个人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活该一个朋友也没有,以前我还觉得她可怜,现在一看到她我就烦。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阿悦,你怎么能这么说许琬呢?”
“这么说?怎么了,欢欢,我有说错吗?你看全班人哪一个不是避她远远的,也就你会关心她了,可是她有领情吗?”
“就是啊,阿悦说的对,欢欢你就是太善良了,我也不喜欢她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秦欢还在辩解,许琬走远了,后面的话她就没听到了。
-2-
好像有人说过,寒天里,人冻得木木的,倒也罢了,一点点的微温,更使人觉得冷的彻骨酸心。许琬觉得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许琬不喜欢秦欢,确切的说那些幸福美好的女孩子她都不喜欢。离得近了,她身上的自卑更是放大了起来。
她这样的人就该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中的,从出生那一刻起,老天就把她的幸福收走了。她的妈妈丢下了她,把她丢在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里。从此以后,迎接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殴打、殴打。她顶恨她的父亲,她的不健全全是拜那个人所赐。还有她的母亲,当初为什么要生下她?生下她后为什么又把她扔下。她还算的上人吗?不算了吧,她已经失去做人的资格了。
可是秦欢呢?她的爸爸是市里一家医院的院长,妈妈...妈妈是这所大学的教授。她善良,活泼,朋友又多。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她,连她...不,她永远不会喜欢她的。
秦欢永远不会缺朋友的,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来招惹她?她没有一个朋友,是彻头彻尾的可怜虫,给她一点温暖她就该像小狗那样对她感激涕零吗?
还是说,和她做朋友能满足秦欢的虚容心。你瞧,那个可怜虫都亲近她呢。
有时候,看到秦欢,恨意就从许琬的心里深处涌来。因为,她秦欢,是那个人的女儿。
-3-
第二天的化学课,许琬去了。一个四十多人的班级里,她坐在靠右边的那个位子上,那个位子只有她自己。
抬头,化学老师叶茵正慢声细语的讲着课,叶茵长的很美,整张脸都洋溢着幸福。那略微丰满的躯体里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她的怀抱一定很温暖吧,被她搂在怀里是什么感觉呢?想到这,许琬下意识的望向秦欢。此刻的秦欢正在认真听课,下巴略微抬起,眉头皱的紧紧的,似乎被什么难住了。
她是叶茵的女儿,所以叶茵的怀抱她可以尽情的霸占。可以在那个怀抱里撒娇,大笑,也可以哭泣。叶茵肯定会用那双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秦欢的头,就那么想着,许琬好像也感受到了叶茵手心的温度,温温的,软软的,就像昨天的那阵风。
她又把视线转移到叶茵那里,秦欢一点都不像她,秦欢也美,但美得有点咄咄逼人。可是叶茵呢?她有一种婉约美,最美的还要数她那双眸子,亮亮的,像秋天里的星。
曾经,她摘下她厚重的眼镜,对着镜子端详了很久。她发现她的脸只有那双眼像极了叶茵,看着看着,泪水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见过叶茵,在老家柜子深处的一个男性钱包里,打开就看到了那张小小的照片。叶茵穿着洁白的婚纱,而她的旁边正是她的父亲许峰。
她无数次幻想过她母亲的样子,在被打的夜里,她坐在窗户前,在月光下想象着母亲的样子。后来她不想了,再后来她发现了那张照片。哦,原来母亲是长那个样子啊。她小心翼翼的把那张照片取了出来,轻轻的摸着母亲的脸,幻想着母亲的温度,可是啊,她摸到的只有冰冷。
后来父亲打她的次数越来越多,渐渐地,她连照片也不看了。她是解脱了,她逃离了这个家,可是她呢?她却要把母亲的那一份痛也承受下来。
她又看了一眼秦欢,秦欢依然保持着聚精会神的模样。为什么?同样是叶茵的女儿,为什么秦欢就那么幸运?为什么她却要活在黑暗里苟延残喘,她已经无法和正常人交往,无法爱上某个人,甚至和男生距离近了她都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如果,如果她出生晚一点,或许她就是秦欢,而不是站在母亲面前,母亲都不认识的许琬。
“许琬,你站起来回答一下我刚才问的问题。”那个熟悉的,带着严厉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许琬整个人都为之一震。她回过神,看一眼带着怒的叶茵,又低下了头。她...她根本不知道叶茵问了什么问题。
“你整天来上课,有没有带一点心啊。这快一年了吧,你上了几节化学课?每次考试都是你不及格你心里没数吗?来上课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要是不想上学,趁早自己退学。不然也是浪费父母的钱。”
听到父母二字,许琬再也忍不住,哭了。她很久都没哭了,父亲的打,周围人的议论已经无法伤她分毫。可是叶茵的话,实在让她心痛。哭声越来越大,连叶茵也吓了一跳。
她跑了,留下呆住的众人和叶茵,独自跑了。她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只知道不能停。
又一阵风吹来,可是这风许琬一点也不觉得温暖。冰冷的像刀子,一个个朝她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