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
女娲是造人者,而人再造神,于是有了矛盾的神话。
人从女娲手中的泥土中生出,最初感激造出生命的人,也在感激自己的生命。人拥有自己的思想,人从蒙昧的世界与思想中脱离出来,人感恩生命的顽强,感谢生命拥有纯真与善,感谢“美”。在女娲与人一起微笑的时候,臆想中的那位神灵与凡人有了精神上的共鸣,或许那一刻,身处在万物之元的神开始有了人的样子,她欣慰,她感动,于是她继续做着手中的事,而人们也向前走。或许不再那么单纯,或许有“恶”,或许已然是生疏的样子,可神只是再创人。
人的劣根性应该怪罪于女娲吗?她溅出的泥点成为獐头鼠目的人,这些“不善”是女娲不经意之间将自己近人的性格给予人的,那么一切的劣性应当再从人去追溯。我们不能绝对地讲人生来本善还是生来本恶,只好说,人本身就是未开的混沌天地下的产物,他生来不脱离于混沌,不绝对高尚,不绝对低贱。像土一样的人们,将自己的灵魂在思想的清水中一遍遍淘洗,变得更加清澈或者更加浑浊。究竟是什么,我们也不得而知。我能读到更多指手画脚的人,用自己繁复的语言讲着礼俗与规则,再告诫那位创世者一切应该如此去做。
荒诞的,愚昧的,属于人的神话的,挑战神的“英雄们”。
或许,我们能看到的是,女娲或许是一位打开思想混沌的先驱,他在接下来的路途中用自己的血肉喂养出这个民族向前行进的车辙。坐在车上的人面对过去的印记指点着应该走下的江山,可庸人在一生中都走在先驱的脊梁化成的山上。
他们说这是创世的迷局。
后羿
我说后羿是一位英雄的剪影。
说他是英雄,可他太过于沉默;说他只是一个背影,又过于单薄。故事的行文,像是一尊雕塑拖着它的影子,走过落下的石灰像是蒙着黑纱的倒影,鲁迅先生在后面进行着皮影戏。一位英雄走在黑夜里,恐怕他第二天会从夜幕中挣扎出来,又恐怕他彻底融入进黑暗里,不见踪迹。形容他名声显赫,但英雄的余生过于潦倒以至于是命运的穷途;说他未曾来过,又抹掉太多的踪迹,流星一样的箭似乎还在昨日。
他的名声被逢蒙夺去,他的妻子最终也与他离散。似乎一切握在手里的,只是箭一般,生来就要被搭上弓射向不善,生来不与坦途为伴。“并不算老,若以老人自居,是思想的堕落。”只是有人还说他曾经是一位战士,又好像是艺术家,为人们写下了惊天动地的长歌的一位射者。与苍天而战,以战为诗,以诗写史,于是就成了神话中的英雄。最后后羿策马扬鞭追上的,或许是终于脱离于伟大与众人而独立存在的个人生活的短调。以长句抒英雄之愤怒不平,再以短句结束英雄的末路。
后羿是无声的英雄,唯一的话用别人的喉咙讲出,他的最后一支箭就是决然,于是他在豪迈的语言中冲出重围。
凌迟的钝刀最终化成直追的长箭,落向迟暮的英雄。
大禹
大禹的出场来自于众人冗杂的言语。
不成事者好事,旁观者冷言,务实者湮没于繁杂言语中。当我去找务实者与奉献者,需要剥离掉人物身上附着的一层层不实的外表,直到看见一颗赤诚的真心。善与恶并不是绝对会继承给后代,能与不能也并不会决定下一辈的贡献。一切的一切,最终取决于一个人思想上的觉悟和他最终决定信仰什么。
学者们,肆意评价的学者们,以名字算一人之命的学者们,又何尝不是一种以貌取人?愚人不愚,其话以实;人与非人,无非说与不说,争与不争。以高姿态面对百姓的学者,以低姿态出现于读者面前的百姓。有学识者似是无知,所谓无知者其言确实。所谓与下民共患难,不过是在朝堂之上争取名声的手段与途径,以彰显自己的悲悯之心。实则只不过是干净、细致、体面的外表包裹着腐朽陈旧的内核。文化确乎是一国的命脉,但学者并非是文化的灵魂;文化不由学者所创造,却为学者所扭曲。歌颂“善于吃苦”,彰显“弛名世界”,又无非是此话当讲,亦或不当讲。
勤劳、质朴的大禹,从不讲究吃穿到祭祀时考究,又似乎是从一位理想中的神走向了人间烟火。无情无欲无挂念,此为神格;而大禹多生出了一些考究之心,便又于凡人相像。
理人心以理水。
神,圣人与凡人
除去英雄的群像,似都是凡人,凡人百态千态,在书中不过是人走茶凉。
被役使的神,投身于人类的神,从人民的智慧中生出又反哺于人民的神,成为了“圣人”。
古义今用的诸神,又无非是时代的先驱;所谓神话,又不过是史书上铭刻一笔;幻化的理想,如今早使盲从者陷入刀丛。
流出鲜血的土地又将生出新的长河。
2024年7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