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节日不庆祝,就没有意义,事情不记录,就不算经历。思想只有变成文字,才更清晰。那遥远的往事,本以为深藏在心底,永远不会忘记,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竟也慢慢变得模糊。所以我一天比一天更担心,如果我不尝试着让它们浮出水面,变成故事,它们是不是最终会像肥皂泡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我得写,努力去回忆,那些动人的曾经如闪烁的霓虹般栩栩如生的画面,那些人,那些事……
一
兰儿收作业走到强子身边的时候,强子正和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玩着扑克。
“强子,你的作业。”兰儿手里搂着一摞已经收起来的本子,对强子说。
“作业?怎么了?”强子斜坐在桌子一角,一只腿搭在板凳上,左手拿着整好的几张,右手正伸向桌子中间扣在一起的一堆散牌,见兰儿走过来,便歪了头,右手把桌上最上面的一张往上翻折了一半,停在那儿,看着兰儿,满脸不解。
“给我呀!”兰儿连忙解释,以为他真的不懂,心里说这人真是的,没看见我在收么。
“给你?为什么给你?”强子把桌上的牌拿起来,插入左手里,眼盯着兰儿,嘴紧绷着,表情严肃。
“我收作业呀,你得交我!”兰儿看他始终没笑的脸,听着故意找茬似的问话,不知所措,只好继续笨笨地解释。
“收作业就得给你?我为什么一定得交你?”强子盯着兰儿的眼睛,目光里渐露狡黠,嘴角忍不住地溢出笑意。
“你——”兰儿见他故意挑衅,忽然没了主意,心慌慌的,脸火辣辣地烧起来,低头看了那一摞本子,愣了几秒钟,准备离开。
“给你。”强子从桌子上下来,在书桌里拿出本子,边笑着边递向兰儿,本来就不大的小眼笑成了一条线,“呵呵呵……”的笑声震得向里缩起的双肩微微颤动。
兰儿的心被他笑得扑通扑通乱跳,忙忙地伸手要接,强子却猛地又收回去:“我要不交呢?”兰儿又羞又气,转身就走。
强子连忙扔了扑克,追上去:“给你给你,别生气呀!”
自那以后,兰儿注意到了强子。高高的个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摆,脚步拖沓,一点也没有男生的阳刚之气,看起来甚至和女生一样忸怩作态。
但就是有些什么不一样,或许是与众不同的说话方式,或许是一次一次对她的故意为难,或许是那明显的藏在眼底的对兰儿的喜欢……
鬼使神差,进师范时全县成绩第二,全班最漂亮的女生,学习委员兰儿竟悄悄地喜欢上了这个女生一般的强子。
强子没有说喜欢兰儿,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但是兰儿就那么一点一点地把强子装心里了。
那独一无二的走路方式,那坏坏的笑,故意找过的茬,眼角眉梢透露的狡黠,脸上荡漾的笑纹里深藏的不一样……
二
像所有的爱情一样,开始的时候总是甜蜜的。
每天进教室,兰儿会先看看强子来了没有,知道强子在教室,就心生喜悦,课也听不进去,老是忍不住去找强子的目光。如果强子没来,兰儿会心神恍惚,总想着他干什么去了。后来干脆跟强子前面的女生换了座位,离强子人近了,兰儿觉得心也靠得更近了。
强子见兰儿坐到了自己前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样太明显,虽然班里也有其他这样的男生女生,有的甚至干脆同桌,上自习的时候窃窃私语、或者碰头挨肩,脸红耳热地你侬我侬。但是强子不这样,他对兰儿的喜欢很克制,不张扬。所以只说了句:“这样有多好?嗯?”声音里半是亲热,半是埋怨。
兰儿性格开朗,感情丰富,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也不藏着掖着,见强子这样说,只当他性格腼腆,虽嘴上责怪,心里必是喜欢的,于是不管不顾地说:“我想,我就要和你坐一起。
强子叹口气说:“你要非这样,好吧!就这样!”
那时候学校条件还很落后,教室前面靠墙放了一架旧脚踏风琴,上音乐课老师用,其它时间学生们弹。兰儿喜欢音乐,风琴经常被兰儿占着。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泪——始——干——”这是兰儿学会的第一首歌曲,她工工整整地把谱子和歌词抄在塑封笔记本上。然后,强子也往上面抄,兰儿一首,强子一首,《再回首》,《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渴望》,《真的好想你》……本子一点点抄满,兰儿的心也一点点装满了爱。
八几年的师范虽说是初中生就可以上的,但由于那些年大家都争着抢着上师范,为的是毕业就有工作,端铁饭碗,挣工资,所以大部分人都不上高中,一年一年在初三复习,一届一届轮下来,造成后来的师范生年龄不断增加,实际上上师范的时候也差不多跟读完高中一样了。
那些年的大部分师范生就是在这样的尴尬年龄中一边学习,一边谈恋爱。这一届除强子和兰儿以外,还有好几对:先爱和金广每天晚上下自习后出校门外溜达;小芳、小霞和兰儿初中就是同学,小芳的男朋友在另一个市读煤校,俩人经常鸿雁传书;小霞每天晚上站在宿舍门口,和邻班来自她们邻县的黑皮肤男生聊天,一直聊到深夜,然后男生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胖胖的朱玉梅在宿舍自己的床铺上挂了布帘,四周围得严丝合缝,让人想起那句“我要在窗子上,全蒙上帷幔,让所有习惯光明的眼睛,都习惯黑暗。”另一个班的男生班长和她就躲在布帘子里,外边的人只能看见放在床下的齐齐整整的一大一小两双鞋子,并不由自主地产生许多联想。
兰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迫不及待起来。
她一天天地盼着强子叫她出去,恨不得天天和他单独呆着。而强子看起来并不着急,四五天,一个礼拜,甚至半个月,强子才和她一起出去一次。
他们在街上慢悠悠地走,强子把两臂交叉放在胸前,拖沓着步子,摇晃着身体,说着笑着,谈话内容涉及方方面面。但是兰儿却越来越管不住自己,心经常是噗噗乱跳,想着强子拉住她的手是什么感觉,想着让他抱住是什么感觉。
强子似乎很克制,第一次,只拉了兰儿的手。后来隔了好久,又出去转,他们沿着凤凰路一直往南,走到文化街转向东,沿着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还没修好的市开发区土路,走过灯火辉煌的似乎坐落在荒郊野外的新市医院,一直到一处黑黢黢的未开垦的荒地,靠后塄坐了。
强子拉起兰儿的手,顺势拽过来,右手搭在兰儿肩头。兰儿低了头,倚在强子胸前,听着他急促的“咚咚咚”的心跳声,感觉自己的心也要蹦出来了。强子低头,轻轻地把嘴唇放在兰儿的柔发上,停了有那么一会儿,他俩谁也没说话。然后,强子两手扳住兰儿双肩,轻轻推开,兰儿昂了头,强子就那样吻上了兰儿的唇,不过只是轻轻地碰触,很短的时间后,强子果断地推开兰儿,拉着她的手站起来,说:“太晚了,要关校门了,回吧!”
兰儿心里甜甜的,热热的,乖乖地让强子拉着……
那一晚,兰儿梦里都在笑……
三
年轻的身体,火热的心,强子笨拙保守的吻让兰儿开心了好多天。
她开始盼着下一次,每天每天,晚上下自习后,兰儿都会磨磨唧唧,拖拖拉拉,故意捱到最后,教室里只剩几个人,盼着强子能叫她出去,但是总是失望,强子按部就班,虽不是下自习马上就走,但也绝不等到最后,总是在兰儿之前,有时说句“我走了昂!”有时不说,只和男生相跟着一同走出教室。看着强子离开,兰儿一天天失望,但第二天又继续盼着。
好多天,不见强子带自己出去,兰儿着急,却又无可奈何。正好小芳说男朋友好长时间都没来信,她不放心,要坐绿皮火车去那个市看看。兰儿想,干脆走吧,看看他想不想我!
兰儿和小芳买了票,假都没请,基本上是逃了课,坐了三个小时的车赶到煤校,找到了那个男生,男生冷冷冰冰,除了急躁,就是不耐烦,勉勉强强陪她们玩了两天,就找借口匆匆忙忙送她俩上了车。
兰儿对小芳说:“怎么这样,他是不是不和你好了?”
“没有吧,他只是忙,要上课,要考试……”
兰儿想说,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但看看小芳一脸的甜蜜,就闭了嘴,心里莫名地担心起强子来。
兰儿回来那天,强子叫兰儿出去。
“怎么好好就找不见你了?也不告诉我去哪儿?”强子低声埋怨。
“谁让你不理我?”兰儿委屈得想哭。
强子不说话,拉了兰儿的手,就往路边的绿化带里钻。夜已深,街上行人很少,偶尔一两辆车“嗖”地驶过。绿化带四周围着冬青,穿插着几棵高大的树木。快要放暑假了,天气很热。兰儿穿了雪白的连衣裙。强子一把抱了兰儿的腰,把兰儿紧贴在自己身上,低头有力地就吻住了兰儿的唇。兰儿直觉得心怦怦地跳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强子的猛吻向后仰,直到强子的手轻轻地垫在她脑后,俩人就那样躺在了灌木围着的大地温床上……
事后,兰儿看着裙子一片雪白上开放的点点红梅,呆了半天,心里默念着:就他了,一辈子!
放暑假了,强子的家在城区,离县城很近,兰儿的家在郊区,但是交通发达,可以坐汽车,也可以乘火车,从小城南站经小城北站,第三站就是兰儿的北庄站,下车走几步就到家。
强子坐火车去送兰儿,车上,他俩并排坐着。兰儿歪了头,一点点靠在强子肩上,强子也歪头回应,他俩就那样一动不动坐着,看着车窗外峭楞楞的树木呼啸而过,听着火车轰隆隆的车轮滚动声,感受着压过所有声响的热烈的心跳声……
时间好像过得很快,转眼间到站了。出站人流如潮,强子拉着兰儿在站台里跟着人群跑,兰儿的心跳得欢快,喜悦和满足充满了每个毛孔……
多年以后回忆起来,兰儿还是会心荡神驰,那种被强子牵着手走过长长的站台,仿佛要飞起来的画面定格在脑海里,兰儿觉得,那是最美好的时刻。
两个月的暑假在那一年里显得越发漫长。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兰儿和妈妈撒了谎,说有事要提前去学校,其实是想早点见强子。
强子家的村子叫花园,很好听很浪漫的名字。兰儿一路步行,穿过长长的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上坡下楞,路旁的野草野花蓬勃灿烂,花间的蜜蜂蝴蝶追逐嬉戏。兰儿走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却不觉得累,一刻也不停地找到了花园村。
强子的家在村子最里面,一院常见的农村五间大瓦房。院墙外是一片玉米地,绿油油的玉米杆子一棵棵昂首挺立,一阵风刮过,宽宽的玉米叶子沙沙作响,像恋人间的窃窃私语,饱满的玉米棒子带着黑黑红红的穗子,对着这多情的人间探头探脑。兰儿和强子在玉米地里钻来钻去,找寻个大鲜嫩的玉米。暑气蒸腾,兰儿在掰下一穗玉米棒子时忽然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兰儿正躺在强子家的炕上,强子端着碗,站在炕下的地砖上,一勺一勺地喂兰儿红糖水,边喂边说:“好点儿了吗?你可把我吓坏了!”眼里都是着急,脸上全是关切。
后来怎么在强子家住了几天,怎么去的学校,都干了啥,兰儿全都记不得了,但这个喂她喝水的画面却那么深刻地印在了兰儿的脑海里,还有那红糖水的甜,几乎甜了兰儿后来生活的每个苦涩……
四
夏去秋来,寒来暑往,师范三年很快就要结束了。临近毕业,按当初定向招生的原则,大家马上要各回各地。分别在即,同学间的交流频繁起来,每个人都买了留言本,你给我写,我给你写,方方正正的楷书,潇潇洒洒的草体,娟秀的,粗犷的,五花八门,百花齐放,灿烂了留言本的每一页。
兰儿在每个人的留言本里仔细翻找,把自己的名字写得小小的,挤在“强子”两个字的中间,看着壮实的“强子”抱着柔弱的“兰儿”,兰儿有点羞涩,但更多的是满足和骄傲。
除了留言,还有拍照,男朋友拍,女朋友拍,男女朋友拍,大家各种留念。兰儿也想和强子拍一张,但是强子不提,兰儿也不好意思说,最终也没有拍成。
班里有个女生,在学校就找好了对象,对方是城里人,家庭条件好,工作也好,就等着毕业结婚。
朱玉梅和那个班长都是一个县城的,早公开了他们的关系,结婚是迟早的事。
先爱和金广不是一个地方的,但两人互相喜欢,也决定排除万难,听说已经在找关系把先爱的工作调到金广的县城,不管怎样,就要在一起。
虽然小霞没有明确表态,但看得出来,黑皮肤男生义无反顾,铁了心地想要把小霞追到手。
只有小芳失恋了,一如兰儿所料,那个煤校男生又跟同校的女生好上了。
兰儿和强子虽既没有如那几对一样亲亲热热,目标明确,也绝对没有像小芳他们一样干脆分手。也许是太爱了,兰儿心生担心,想和强子商量以后的事,问强子怎么打算,强子说,他还没想好。
没想好?兰儿不懂,问:“你喜不喜欢我?”
强子说:“难道你不知道?”
兰儿:“不知道,就要你说!”
强子:“我说不出口……”
…………
师范女生虽说也是农村人,但是有了公家饭碗,就有人抢着介绍对象。兰儿妈妈一心想给兰儿安排个好去处,还没毕业,就让一男孩来家跟兰儿见面。男孩相貌端正,性格温和,是兰儿邻村一个煤老板的孩子,在银行上班,条件很好。兰儿说她有男朋友,男孩说不是没说定吗?不结婚他就有希望。
毕业回家那天,男孩去了学校帮兰儿搬行李。强子问是谁,兰儿说一个认识的朋友,家里介绍的,她拒绝了,可他自己来了,她也没办法。强子看着男孩开的桑塔纳车,默默地骑了自己的自行车走了。
兰儿其实是想气气强子,让他生气,求她,她只想让强子说那句话——“我爱你,你等我!你谁也不能嫁,我要娶你!”
可强子始终什么也没说。实际上,从那次做了不该做的事之后,强子一直很克制,好像是珍视,又好像是犹豫。他会带兰儿在街上溜达,会骑着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把兰儿放在横梁上兜风,但再也没有越雷池半步。
毕业了,兰儿在镇上的小学上了班,强子留在城区一个小学。两人相隔三四十里,兰儿礼拜天去看强子,坐公交,下车后找到城里另外一个女同学家,借她家的自行车,骑过柏油马路,穿过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好不容易来到强子所在的小学校。
小学校新分配了四个老师,除强子外,还有三个女生,都是一届的。兰儿走入校门,紧张得腿都发软,想着终于找到他要见面了。
有人告诉兰儿,强子正上课。几个女生和强子合伙吃饭,快中午了,几个女生在做饭,兰儿就帮忙和面切菜。
强子进来了,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来了?”冷冷的,对着那么多女生,兰儿感到很尴尬,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太主动了,招人烦。
“这么远,你也不嫌累!”强子的话软和了点儿,兰儿想着来都来了,也没计较,只说:“没事,我不累。”
吃完饭,强子带兰儿到自己办公室,一间大的房子,靠门边放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对面一张床,床上铺得平平整整干干净净,叠得方方正正的蓝白色被子放在床尾。
强子坐在椅子上,让兰儿在床边坐了。强子开始漫无边际的找话,兰儿默默听着,不时点头答应附和,心里想的是强子怎么不说点亲热的话,或许说完了这个话题就要说说他们自己的事了。
但强子的话题一直在周边绕,扯得很远,兰儿真正希望的却只字不提。兰儿几次偷看那床……
“不早了,看没了班车,我送你走吧!”强子忽然说。
兰儿本来就是趁星期天来,要跟强子度周末的,但听强子这么说,虽然不乐意,也只好起身。
强子骑了他那二八大杠,照例把兰儿放在横梁上,送她上了公交。
五
兰儿坐了公交,一路上想着强子的冷漠,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隔了两三个礼拜,不见强子面,兰儿就又去了,这次强子带兰儿回了自己家,走的时候说不要来太多太勤,兰儿问为什么。强子说:“你非得让人瞧不起?”
…………
“你非得让人瞧不起?”后来的许多天里,兰儿的脑海里都会不断回荡起这句话,震得她头痛欲裂、心烦意乱。她一遍遍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把自己搞丢了?没了自我,没了尊严,爱还有什么意思?
是的,兰儿想,我爱他,要他,几乎可以放弃所有来换他。但是,若这种感情只是单方面的,若爱变成乞求和施舍,还有必要再爱下去吗?
不去了,兰儿下了决心,等他吧!
银行上班的男孩三天两头来找兰儿,兰儿看他人不错,就把他介绍给了小芳,没想到还真一见钟情,俩人很快结了婚。
小霞和兰儿分到了同一个学校,黑脸男生每周都来,俩人在小霞宿舍外面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但是小霞从来不让男孩进去。后来,家里给小霞介绍了本地化肥厂的一个中专生,小霞把他领进宿舍,不久也结了婚,黑男孩从此再也没来过。
兰儿眼看着小芳小霞的终身大事都尘埃落定,但强子却一天两天不来,一个月两个月不见,兰儿又开始着急,找到小芳,让她去找强子,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芳回来转告,强子说既然兰儿这么迫不及待想结婚,要是有合适的,就找吧,他不能太自私,不敢说让兰儿等。他说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哥哥还没对象,家里条件又不好,怕不能给兰儿更好的生活。
这是什么意思,要是爱了不是应该穷追猛打么?不是应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不是应该霸道式命令不许嫁人,等着我吗?
兰儿想着小霞的那个黑脸男孩,觉得他很可怜,自己也很可怜。
太难受了!兰儿想了很久,忽然就想通了!算了吧!散了吧!随便找个人嫁了吧!
让你冷漠,让你犹豫,让你推三阻四,让你思前想后,让你若即若离,让你忽远忽近……好,我不管嫁给谁,不管生活幸不幸福,都不嫁你了!
你就后悔吧!
有人介绍,高高大大白白净净的男生,家里父母都有工作,妈妈说条件不错。兰儿就答应嫁了。
结婚前兰儿又去了花园村,强子没了以前的心事重重,拿出工资存单让兰儿看,说得自己攒钱以后过小日子,等哥哥结婚就可以想他们的事了!
兰儿心很疼,但是表面上风平浪静,装着没事儿人,还有说有笑。强子也很开心,开玩笑说以后“咱们村”怎么怎么。兰儿心酸,但什么也没透露,心想,让你不在乎我,让你矜持,我偏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那天兰儿没有走,住了一夜。她原计划是要拼了一生的幸福把自己给强子的。可是强子还是那么克制,晚上兰儿住大屋,强子住小屋,一夜无话。
兰儿想:我是不是有点太狠心了,要不告诉他吧!于是留了一封信放被子里,当时也不知道咋想的,想让强子像小说中那样跑去把自己抢回去吗?兰儿其实也说不清楚。
…………
不是小说,但胜似小说。强子没有来。多年以后,他们各自结婚生子,一次偶然提起,强子说从来不知道她还留了信。至于信去哪儿了,她俩谁都没有再问,只低了头,默默着。一切已成定局,无可挽回,再追究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兰儿知道,她结婚两个月后,强子去了她妈妈家,她没在,强子问去哪儿了,妈妈说回家了,强子愣没听明白,问回哪家了,这才知道结婚了!
小芳跑来告诉兰儿强子那天骑着摩托车跟一辆拉煤大车撞了的时候,兰儿正看着电视剧《潮起潮落》,男主鲁明宽刚刚知道简晓荷的儿子就是自己的儿子,屏幕上的人呆若木鸡,好像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兰儿在下面一个人看得痛哭失声,她心里想到的是强子……
还有新婚之夜,丈夫狠命掐她拧她,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她没想明白,俩人结婚,共同分享那一支床,是多么重要的人生大事……
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