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姚小飞
几年过去了,一件小事总是萦绕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无法散去。
以前的办公楼下是个十字路口,经常聚集着一些拉上班族去地铁站的三轮摩托,某日出行,停在路口的车被他们挡了个严严实实,按了几下喇叭,最正面的三轮无奈只能挪一下,中年女子车主可能是个新手,没控制好,车把蹭住了一辆急转弯的出租车,刮出了一条不深不浅的白印,司机显然是接了个急单,一边下车,一边打着电话说马上到,看到剐蹭,要求赔偿100元,一口京片子甩出来狂轰乱炸,弄的女子手足无措,嗫嚅着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钞,说可能不够,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司机也不管了,抓起零钞塞在兜里,对那女子朝着我使了个眼色说:”找他啊,他有钱。“随机拉开车门,飞驰而去。
此时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女子向我走过来要求我赔偿她的损失,100块虽然不多,但一来当时我觉得此事与我无关,给了钱有点冤大头的感觉,二来不想成为此次事件的主要责任人被围观群众腹诽议论,于是表示不能赔偿,如果再纠缠不休将打电话报警,女子可能并分不清城管和警察的区别,在一番心理斗争后,只能悻悻然推着三轮离去,走到十字路口正中央的时候,忽然对着三轮猛踢了两脚,三轮晃了两下,接着又对着车门猛砸了两拳,似乎车门上已经有了血迹,然后攥着拳头向我走来,走到一半的时候,可能觉得也不能真的动手打人,就一屁股坐在地下嚎啕大哭,哭的歇斯底里,昏天黑地。围观群众越来越多,旁边一位大姐见她可怜,对我说,你把钱给她得了,我再次表示此事与我无关,我不能负责。哭了好长一会儿,那女子才慢慢起身,推着三轮逐渐走远了。
帝都繁华无比,机会众多,帝都竞争残酷,冷漠异常,这座钢铁水泥组成的庞然大物强劲跳动的脉搏下,是为它输送给养的种种生态模式的新陈代谢,它为这些给养制造者从里到外设置了种种入门门槛,但并不太在乎他们活的怎么样,年老的工蚁代谢掉了,会有新的血液立刻补上,一个行业死亡了,会有新的行业诞生继续纳税,有多少忙忙碌碌的工蚁为了生活四处奔波,蝇营狗苟,但在这霓虹闪烁,灯火辉煌的大都市里除了孤独和恐惧再无其他。
几年后,我们换了新的办公楼,原来楼下的摩托群在城管的重拳出击下,早已不见了踪影,路边设立了围栏,也无法再停车,每当我路过这里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个嚎啕大哭的中年女子,她应当是再无其他技能,才冒着被城管驱逐的风险去开三轮,如今这行业也没有了,她又应该如何去谋生?如果当时我赔了一百块给她,会不会让她觉得这个城市也并不是那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