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贵在阳,明亮,温柔。
我和父亲走在河岸,站在漂亮的砖砌路上。太阳从东边抖开了它澄黄的罩纱,大河罩进去了,砖路罩进去了,它们延伸到无限的远方,也被罩进去了。
所以这天很好看,亮堂堂的,清蓝蓝的,搅开几片云丝,像咖啡面上的拉花一样缓缓流淌。
我和父亲并排站着,各自看向一片天。河面平静光洁,安分地变现出与天空一模一样的面孔。真正见过水天交融的景色,绝不会怀疑文字的夸大艺术,我看见这水这天,它们本该优雅地靠近,理所应当地融为一体,连天河一线都不见;可惜,城市的建筑林立,水天无限,它们渺小,却存在。
目光远去,陷入青黛山色。看着同样玲珑的山脉的剪影,看着它们重重叠叠的缠绵,优雅,宁静,如诗如画。
我们走下石梯,离长河又进了些。父亲与河靠得很近,满脸兴味地向下探头,我照做了,一点防备没有,直接被陡峭的堤坝惊得差点魂飞魄散!垂直的视角已无法再让我估计那种恐怖的高度,慌不择路地向后倒去。
左脚打右脚,好歹让我稳了下来,转头就看见父亲笑得灿烂的脸,也只能无奈地推他两下。
这一层的坝上不再有围栏,我时刻小心地远离那岸边,躲在后边感慨风光;这时,一抹白影潇洒掠过,强烈地攻占了我的视网膜。我激动地扯父亲的胳膊,逼他放弃追踪河面上一只孤独的野鸭子,转头,和我一起看白鹭飞行的曼妙身姿。且这河里不止一只白鹭,赶上好运,它们一只一只地起飞,洁白的影子划破山河静态,在遥远的斜坝上休息。
是父亲的提议,我们远离了跨河的主桥,迎着反方向,去那几只白鹭歇脚的地方。距离尚远,我偷偷拍下它们的模样,像老大给自己的手下开会。这会议恐怕十分要紧,我即将和它们出现在同一水平线时,白袍子才扑闪着翅膀“逃逸”。
我们没有回主桥,继续向前,优雅的河水激动地游向下游,披上一件精致的白绒披肩。
零星四五个人面对它,人手一根钓鱼竿。我没觉得河里能有鱼,只是好奇地寻找他们下去的隐路,恰逢一位老大爷收杆向河坝走来,我直直盯着他,就看见他握着一根麻绳,把鱼竿小心地收在胸前,慢悠悠地,轻松地上来了。
连父亲都震惊,在旁边啧啧称奇,我们俩个“土包子”嬉闹着靠近那根绳子,还没做什么呢,一个黑皮的小青年挤过我们,从地上扒拉起那根麻绳。我敢打包票,他只是虚虚地握着绳子,同样轻松地下去了。
父亲不大愿意走,等了半天也没见下面有人钓上来什么,才推搡着我离开。
可怕的是他看了钓鱼人下河的时候,心里犯轴,好好的石梯不走,非要我顺着斜砌的草格子爬上去;可怜的是我拒绝无效,被他赶鸭子上架,到底爬了草坛子……
上去了,就该回去了。我和父亲都转身望着下面漂亮的风景,看着几个人影点子在愈发热烈的阳光下,愈发鲜活。
他牵着我的手,走远,却突兀地说到:“还是这里的空气好。”
我点头附和,细细品味着胸腔中畅通的气流,来自河畔,而不是城市中的灰尘的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