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头的异族丨飞头蛮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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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头蛮(Hitouban),一种在日本很有名气的妖怪,在百鬼之中也占有一席之地。不过,溯本求源,日本飞头蛮的传说其实是从中国舶过去的。

严谨的来说,飞头蛮在中国指的其实并不是一种妖怪,而是“异人”,即不寻常、有异才的人。将飞头蛮一词拆开,其中飞头,指的是头颅能够离开身体飞行的能力,而蛮,则是中国古代对南方少数民族的称呼。所以飞头蛮指的其实是一个具有飞头异能的少数民族。

除了飞头蛮,中国古代对这一类异人的称呼还有“虫落”、“落头氏”、“落头民”等等。

关于飞头蛮的故事最早可以追溯到东晋的奇谭异闻录《搜神记》。书中记载三国时期吴国将军朱桓手下的一名女婢便是“落头民”出身。据说她每天夜里就寝后,头颅就会离开身体,以双耳为翼,从狗洞或天窗飞走,直至破晓时分才会返回自己的房间。

某夜就寝后,这名女婢的头颅再次飞走,而同房的人发现她身体发冷,便给她的身体搭上了被子。

不料想,这一搭坏了事。等到破晓时候女婢的脑袋回来一看,发现自己的身子被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尝试了好多次都没法掀开被子返回身体,只好衰弱地落到了地上。这时有人发现了女婢这边的异常,赶忙帮她掀开了被子,女婢的脑袋才得以回归身体。

朱桓将军听闻此事后觉得很奇怪,又因为恐惧而不敢继续留用这名女婢,便放遣了她。

《搜神记》中记载了落头民女婢的故事  

“……吴时,将军朱桓,得一婢,每夜卧后,头辄飞去。或从狗窦,或从天窗中出入,以耳为翼,将晓,复还。数数如此,傍人怪之,夜中照视,唯有身无头,其体微冷,气息裁属。乃蒙之以被。至晓,头还,碍被不得安,两三度,堕地。噫咤甚愁,体气甚急,状若将死。乃去被,头复起,傅颈。有顷,和平。桓以为大怪,畏不敢畜,乃放遣之……”

——《搜神记》

除《搜神记》外,《博物志》、《南方异物志》《太平广记》等古籍中也有关于落头氏的记载,描述也大致相近:出身南方,头颅能离开身体飞行,通常在夜间活动然后在破晓时回归身体。

魏晋之后,飞头蛮的传说在中国式微,但伴随着文化传播的展开,它漂洋过海去到了东南亚和日本,并与当地文化结合,成功地焕发了事业第二春。

广泛传播的飞头蛮的故事

最初,飞头蛮在日本被描述成本身不是妖怪,而是被妖怪附了身的人。附身他们的妖怪是一种叫做“枭鸟”的鸟的恶灵,它们会附身在喜好打鸟吃鸟的人身上。被附身的人白天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到了夜里,他们被枭鸟附身的头颅便会飞走,去吃虫子之类的鸟类的食物。被附身七天以后,那些枭鸟的附身对象就会惨死,化为一堆枯骨。

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到这里为止,日本传说中飞头蛮的形象还只是妖怪的受害者,并非妖怪本身。而在描述上也看得出有化用中国“原版”飞头蛮传说进行二次创作的痕迹(如被枭鸟附身的头颅会在夜里飞走去吃虫子的设定,应该是源自于《南方异物志》等古籍中飞头蛮至夜以耳为翼,飞去食虫物的特性)。

随着传说在民间传开,飞头蛮在日本的形象被逐渐妖魔化,并衍生出两个变体,一个是抜け首(nukekubi);另一个是辘轳首(rokurokubi)。前者类似于一个飞头蛮更加血腥、更加凶残的妖魔化版本,会将人类或动物咬死并吸食他们的血液,而后者则被描述为一种能将脖子伸的很长的妖怪,并且也喜好吸食人血。

辘轳首据说可以分为两类,能够自主控制脖子伸缩的和无意识伸缩脖子的。其中,能够自主控制脖子伸缩的辘轳首被认为会残杀人类和动物,并吸食他们的鲜血。

乍一看断头与长脖子两个特性似乎相差甚远,但辘轳首这一变种也的确是源于飞头蛮。在江户时代的画师鸟山石燕的作品《画图百鬼夜行》中辘轳首的汉字就写作“飛頭蛮”。在京极夏彦和多田克己编著《妖怪图卷》中也指出辘轳首的原型来自于中国的飞头蛮。

书归正传。虽然有抜け首和辘轳首这两个凶残的妖怪变体,但飞头蛮也不是一夜之间就从妖怪的受害者变成妖怪本身的。在传说传播的过程,也出现过飞头蛮其实一种遗传病或者诅咒的说法。

在怪谈集《曾吕利物语》中,飞头蛮被认为是女性罹患的一种梦游症,书中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一名男子曾撞见过一颗女人的头颅在街道上浮游,便举着武士刀追了上去,女人的头颅见状吓了一跳,东逃西窜钻进了自己家,回归了自己的身体。随后家里人闻听异样赶到女人的房间查看情况,而恢复正常的女人却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而已。

《曾吕利物语》中认为飞头现象是女性的梦游症

后来,随着抜け首传说的兴起,飞头蛮开始由一种古怪却温和的梦游症转向了一种可怕的诅咒。中了这种诅咒的人被认为会逐渐丧失人性,最终变成嗜血的妖魔抜け首。并且,这种诅咒具有遗传性,通常由母亲传给女儿,也有极少数男性受到诅咒的例子。

被诅咒者儿时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但随着他们的成长,飞头的迹象会逐渐表现出来。受到这种诅咒折磨的女孩通常会被卖给妓院或马戏团,有时甚至还会被要求自尽以维护家族的名誉。

飞头蛮的另一种变种——抜け首

不过,既然是诅咒,就一定会有对应的解咒方法。其中一个方法就是食用白毛狗的肝脏。根据日本茨城县日立市流传的传说,有一名小贩娶了一名身负飞头蛮诅咒的女性。某日,他听另一名同样娶了身负飞头蛮诅咒的女性的男人说白毛狗的肝脏可以消除诅咒,便杀死了自家的白狗,并将其肝脏喂给了妻子,而妻子的诅咒果然就被消除了。但不幸的是,小贩并不知道妻子的诅咒已经传给了女儿,最终女儿的头颅飞起,并咬死了一条白狗。

另一个解咒的方法就是在身负飞头蛮诅咒的人的头颅飞走后将他的身体移动到别的地方,使其头颅无法返回,最终气绝而死——等会儿,这算是哪门子的解咒方法啊?!

跟其他神鬼妖怪一样,飞头蛮后来也成为了ACG领域的创作素材。上图为《东方project》中的赤蛮奇。  

关于中日两地飞头蛮的故事大抵就是这些。而同样是源于中国飞头蛮传说的东南亚飞头降由于涉及到巫蛊和黑魔法的内容,这次就不展开聊了,有机会会在讨论东南亚巫蛊文化的时候详谈。

而在距离汉字文化圈较远南美、秘鲁和阿根廷等地也流传着类似一种类似飞头蛮的怪物的传说。这种怪物被称为乌米塔(Umita),外形是一颗头发粗糙、长着尖鼻子和大眼睛的女性头颅。坊间传闻她会在夜晚沿着漆黑的街道和孤寂的废弃小路贴近地面浮游,悄悄靠近独行的旅人,并发出令人发憷的尖叫声将他们吓跑。

听上去似乎怪吓人的,但事实上,乌米塔并不是什么恶灵,她并不打算伤害任何人,她靠近旅人只是为了让他们听自己说话,并让他们为自己受困于人世的灵魂祈祷。然而,由于乌米塔的声音总会将人吓跑,因此没人会为她的灵魂祈祷,令她解脱,她注定只能继续在人世徘徊下去。

得不到解脱的乌米塔

在智利中南部和阿根廷西南部的马普切土著居民间流传着一种名为“Chonchon”的恐怖怪物的传说。这种怪物被认为是由从事黑魔法研究的马普切巫师(他们被称为Kalku或者Calcu)化身而成。据说这些巫师们会在咽喉处涂抹一种神奇的魔法膏霜,这种魔法膏霜能够让他们轻松地将自己的头部与身体分离开来。

巫师们被分离的头颅会膨胀得十分巨大,能以耳朵为翅膀在空中飞行。他们喜好吸食人血,常常出现在濒死病人的身边,被认为是宣告厄运的使者。

Chonchon也被认为是一种鸟类魔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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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佚名:《南方异物志》

干宝:《搜神记》

草野巧:《幻想动物事典》

多田克己,京极夏彦:《妖怪图卷》

图片素材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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