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寻找苏木斋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第六期【还】小说篇


来自AI图片生成


有那么瞬间我实在憋不住了,我想打电话给苏木斋,他就像一种清规戒律,如果我不是喝太多了,我根本不会这样想。我知道他就在他该在的地方,安静地呼吸,正常的生活,无声无息,想当年我们以同龄自居。后来花开两朵,天各一方,无非就是同一座城市再不遇见的意思。

我不否认我对他的想念。有人听完我的故事,就觉得很明白我的思想,说,或许你最爱的还是他。我笑得不屑一顾,根本就没明白我的意思,有些情感它穿透存在本身。他是我体内的灵魂。每次我喝酒吹水,不是伤心,说话说多难免落泪。他以他存在的形式对我凝望,我很心碎,他的美好只有我知道。我的免责声明如同视若无睹,一段情感有了免责申明,就充满了审慎与算计,我对他最大的报复就是深藏不见地爱。不需要知道,我在无人知晓处的爱意,那是我自己,我折断了自己的感官,也与他无关。



01  再见,古惑仔



那一年我大概94斤左右,身高168.5厘米,具体到了点五,那是因为读职高时大家说话都这么具体,我觉得我变化很大,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母亲有她自己想法。从她的角度也确实没有错,我以前谈过一个恋爱,那孩子千里迢迢找我来,我又跟他去他家那边玩,就是单纯地玩,每天遨游在郑州城区。我还记得最经济实惠那家店,我还记得下了车我第一时间要去理发店干洗头,我接受不了头发不够蓬松的样子见他父母,还有第一次在我的城市与他喝多,让他拨电话给他父亲,我张口就来了句,爸。

我流下了热泪。这个称呼,已多年未使用了。我的悲伤也是间歇性的,就像不负责任的病人看护,面对顽疾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他的父亲也是那样,据说挂了电话就一个人对着夜幕抽烟思索到天明。直到真见面时才意识到,他家人都简单淳朴。他妹是抱养的,那是一种风土习惯,难得的是每天的吃喝拉撒非常自由自在,没有阻碍。他爸每天给他钱,让我家出去玩别为了钱为难招窄,我们去吃百岁拉面,港味小吃,烤面筋刚刚开始流行,红豆饼入口即化,一块钱一个,也算非常实惠。他们那里消费不高,明显低于我的城市。

我的城市沿海,对我而言并非格外重要的点,正是因为有海就不会那么向往海,人都对自己缺的才格外心心念念。

秦海是很美的沿海城市,年轻些的时候,或有时我也会说成是小时候,我认为人其实没有年龄的限度。

当有人居高临下地询问你多大的时候,我觉得对方有敌意。除了我是个容易感受到敌意的人以外,我认为初次见面或网聊,询问这个问题都是禁忌,我偏是个无所谓的人,想说就说,不痛快就删,这不是好习惯,但与情绪是否稳定无关,如果对方越界了,就要采取手段,既然提醒无效,最好的办法就是断绝关系。

这样做筛选比较广泛,我认为世上人最多,一个乃至于一百个合不来,也可能排除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原本八字不合,不对频。大家就不要迁就,手动删除使心宽,这是我的道理,向宽处行。

我对母亲提到这个孩子上学时把学费都给花掉的事,单纯当个乐子。那会我们已经分手快五六年,突然我就想起来了,就说了,母亲听了也觉得有趣,只是某天她突然问我是不是也把职高学费花了,才没拿到毕业证。

我这才知道人不应该说人,说人就等于说自己,这个道理多么简单。我却没有做到。也是活该。我继而想到了很多,很多。我叹口气,心中失望,面上没表示出来,我说,那一年和周盘的矛盾正在取毕业证那天被激化,当然也可以说我是故意。终于到了这么一天再也不需要周盘陪我上课间操或厕所的时候,我很激动,就在等待班主任颁发毕业证书的当下摔了板凳转身就走。

这种念头驻扎许久,许久。到了可以发酵时首先就是爽,我只是没想到母亲会这么想,只能说人心隔肚皮,若她是我,就不会这样想了。

若她是我,我当然就不用解释或说话。职高生活由她决定而开始,军训花了半个月时间,唯一收获是遇见张闯。人如其名,很能闯,又能打,有他护法我什么都不怕,也不用怕。老师用厚书抽他嘴巴子,他就梗着脖子青筋暴起,我挺佩服的,就算我有那种想法可能也会考虑一下。

事实证明有次数学老师误解我了,手动扇我耳光,我首先就是无感,身体都没有后退半步。我当自己是个武侠高手,对方动手而我寸步不移不退,想想是不是豪迈至极,我觉得我比较拽。我对自己的人设与要求恐怕就剩下了这一字,拽。

不好说,跟着感觉走,也不全是,应该说是一种状态,后来与庞统恋爱时,直接甩了张闯,他痛哭流涕想让我回心转意。我心底清楚,如果李东旭找上我,我二话不说也甩了庞统。那个年龄,那个时候,人都有点小小势力眼,我受够了中学时默默无闻,我要的是有点黑暗权利的男孩子。他们一言不合就动手,头破血流,转身对你和风细雨,走在路上衣服扔天上比耶。多有意思的人生呀。

那年17岁,据说17岁开始苍老,《挪威的森林》还要很多年才看,生死之间的边界尚不清晰。职高的生活带给我宏大改变,恋爱混淆了一点点潜规则的成分,谁认识人多黑白通吃,女生跟随者就多,说起来我也就算众多花朵之一,我信奉若在心上情敌三千又如何。

我天生就比较酷,不易共情他人感受,哭还会嫌丑,没脸面。我喜欢南哥,我羡慕小结巴的开车,开完要保养哦。看时根本不懂,直到《九龙冰室》的阶段才骤然意识到,青春当真是恐怖的,出来混是要还的。少小看到的就是厉害够吊,这部《九龙冰室》还有副标题,再见,古惑仔。

当时,我表哥说,好多荷尔蒙旺盛的男孩儿拿着自制片刀儿穿梭在丛林茂盛的夜晚,晃来晃去,不知所踪。称警察为条子来啦,搞对象叫把马子,啥都不懂完全的狗屁不通。但不影响快乐,那时快乐纯粹,上网吧一小时一两块钱,明明可以电话讲但就是要约好了QQ上用一指禅郑重其事聊,你在干嘛,吃了没,喝了没,干啥呀,搞对象吧,你是第一次不……

林林种种,特傻。



02  女作家的想法



学费我肯定没花,说好的三年学制缩水至两年零几个月。我离开了学校就回家看店,每天偷一二十块钱,加起来也不算小数目。谈恋爱的时候我有本事付账,男性通常都尊重我这种女生。那一年我十八岁多一些,再有几个月就十九。

在网上遇见我的第二任男友冷谷,他在金海粮油的什么第二分公司上班,事实情况是停薪留职,效益不行,就只能拿到最低保障每月700块钱。每次约会都是在夜晚,倒不是他有什么企图,企图肯定也有,都在夜晚主要是白天我需要看店,我也不让他知道我家具体位置。我对人没安全感,我害怕纠缠,纠缠很可怕,或许会致命。看过居多这般小报杂志,我成了一个谨慎至极潜伏者,我的朋友除周盘以外无人知道我家地址。网友写信我会给对方我母亲单位老板家的地址,因有邮箱可以保管,其次也是最主要的,我害怕并深憎纠缠。

冷谷每次刚见到我,就煞有介事让我跟他去建设银行取钱,我真的不明白为啥七百块钱还要分几次取出,花不完还需要存入,难道不是自己的钱包最可靠?他每次如此我就异常烦躁,但这不能叫理由,他并不是小气,对我也挺大方。我只是讨厌他那好死不死的状态,脂溢性脱发然后吃药,每次见到我就问,你看,是不是长出一点了?我厌恶地保持距离,他还让我摸摸,我不摸就赶紧说,看到了,嗯是,长出来了。

我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因此就不是一个懂得他人疾苦的人,实际并非如此,我只是讨厌他焦虑的状态,他的焦虑是匀速发射的,与我母亲十分接近,我并不担心挨揍或个人安危,我的家庭里也没有家暴史,男人们对我也很好,从来想不到用特殊的方法对待我。我只说那种焦虑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渐渐蚕食我对冷谷的好感。

我对冷谷就是一种打卡般的见面,与好感。具体什么的感受是没有的,我们一个月左右见一次面,程序是喝咖啡大概两三小时,开房,有时也不需要开房,他肾不太好,现在的看法是这样的,否则无法解释每次比较迅速,我太小,不理解那回事的各中关窍,就单纯不喜欢那个事的发生,对于见面我绝对没有意见,那个事最好不用发生才好。然而他不愿意,总是要发生,每次离开我的情绪总是不佳或低沉,后面见面就更为漫长的周期,有一次大概两个月也不想见面,倘若就是喝咖啡聊天散步再归家,每个月两次我也是能接受的。既然不能如愿,能做到的就是克扣见面的次数,不得不说还真是聪明异常。假设不看源头不想缘故,的确就叫聪明了。

不开心的事过去就忘记,通通不再想,绝口不提,从不抱怨;这些优点并非有组织有纪律地通过训练达成,而是在很小年代就知道,提与不提是一样的,抱怨与不抱怨是同样的,不说还省事,不说就是在黑色箱子里的可能性,好与坏并行,不用去想,有点纯粹不愿去想的单纯所在。如果当下有不同种类,我这种其实比较接近大众,后来遇到挺多朋友,有的就是如此,不想,闷头走,或许还有好有坏喜忧各半,想又没用——我定性为是一种暂停思维的当下。既然想也没用,就没必要想,后来的后来,我最后一个恋人苏木斋也持这观点,我几乎瞬间就爱上他,有如对待自己的那种纯粹地爱。

说起来最后一个恋人,当时我也不过26岁,却感觉很多事情沉淀过后的红尘苍凉。觉得自己老了,还有一点那就是苏木斋比我小五岁,就像当初我比冷谷小六岁。这种年龄上天然优势无论如何也无法赶超,撒娇就成为比较自然的事,但不知为何,我更喜欢对苏木斋撒娇,或不是很熟练,然而我流露出的情感却纤毫毕现,他的不动如如是我最喜欢的,从不会向我发出负面干扰的东西。你可以说他是个渣男,但不能说他性格不好,冷谷则相反,做坏事也要背地里,性格温暖充斥焦虑有余。没办法的事,世界就是这样均衡,没有十全十美一劳永逸的事,我懂,能理解,都是这样的。毕竟我也不完美,我懂,当然都理解,不理解也就是这样的一个世界,也不能去有两个月亮的世界——平行时空如果存在,幻想如果可行真切,那就是写作这件事了。

我喜欢写作是很小的时候就自发生成的,买书看书,写诗写日记,有一段时间诗太多了,就决定把句子平放衔接起来,就成为了随笔散文的状态。我并不是很清晰文字的体裁,写的时候就像云霄飞车,一瞬腾空而起,什么都忘记了,写完了就似走出隧道,魔法发生了,魔法生成了,魔法结束了。就是非常快乐的事,倘若这件事不能自由,人生也未免太过冷冽与可悲,岂非半点不由人。

给若干杂志社投稿,石沉大海是必然之事,我实在不懂如何在写作的过程里思考读者的想法和喜好,更不要提编辑的偏好与杂志的调性风格,于我而言如同天方夜谭。写作就像一种身体器官或是呼吸,能以此为生更好,不能也在意料之内。直到后来逐渐触及自我核心,似有所悟,学会了怎样考量读者或编辑想法,却惊讶地发现,丧失灵感竟连自己想什么都很想要去问别人才行。凡事利弊总如此,平衡如此困难,尤是像我这种天然自闭几乎不需要外部接触的女子而言,大部分生活通过书写来完成。我希望它成为职业,那就得平衡自我与职业的关系,我希望它有个人特色与犀利完整,那就得平衡与外部交相辉映的应衬关联,如此困难,或许我合该只适合家中看店,钱也不少拿,虽然母亲不给我发工资,我自己也就搞定,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不是什么最重点,最大的重点是如何成为我想象中的人。

我自己,作家,还是说什么。

每次在网上聊天,对方问我什么职业,写东西的,我通常都这么说,很还原事实,不是作家,但写东西。和大部分人理解事物不会相同,人们想问的是价值,我想说的是我为什么是我,何以如此。从来都是这样,这个矛盾一瞬都不曾止息地发生着,徜徉着,伴随着我的生命,有如内部的汹涌与海啸。

如果说经历是个人全权负责地选择,那么我人生独特之处就在于,全部由我拿起画笔涂涂抹抹。也许有遗憾,但从不后悔。

我经历的事情许多人看来也许不可思议,甚至荒谬至极,对我而言只是寻常事,那就是我的本体决定着的结果与结论。我不能说成功,但的确喜欢这样自主性本身的自我。有人说自我没什么用,世界广大向外看,这话肯定是对的,没有问题;然而不是我要寻求的经验与路径。



03  认识我自己



有一阵子想要考心理咨询师三级证书,转来转去听到有人说是在图书馆第三层有专门办公室接待,忐忑不安地去了。遇到了心理咨询师协会的会长,他是这样对我自我介绍的,其实我不感兴趣,毫无兴趣,更不感冒,就这一点我就不适合做咨询师,聆听是重要的事。当然,我能做出认真在听的状态,这也是才能,比如,假装在爱着,假装很快乐,假装听人说,假装在生活,这样说来好像特异功能,挺炫的还。

我这种个性比较乐天知命,莫名就能开心,对于某些天天钻营事情的具体的思维是无法理解的。通俗点说大智若愚的人如果不做普通职业,靠巧劲儿营生几不可行,难以理解的东西太多了,小时候屏蔽琐事的方案就是,不要去想,睡觉。然后瞬间进入睡眠,就像不可思议的魔法。我还记得最初的分裂思考问题的方向,来源于《关于莉莉周的一切》,说以太可以解决内部的痛楚脱离自我,其实就是灵魂抽离术吧,从那个思想开始我觉得我有点不自主思考的困难与麻烦了。

我的假装聆听激发这个协会会长的表达欲,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大约耗时一小时。我真不觉得这是恩典或奇遇,因为我的确按照此人提出的办法去格式化或生活,除却无穷无尽衍生繁殖出的新型烦闷与痛苦,倘若不是这个遇见以及他的好心好意,恐怕弯路还会短些。像我这样很早就能瞬移关闭烦恼源的人,思想太过超前了,那个时候还流行着如何让大家都喜欢你的说话内容或方式,如今流行的是怼人方式与如何拒绝以及划界限。截然不同的思路,人,超前不行,退后不行,难得是生逢其时,还挺难的。

此人大谈特谈「认识你自己」,我哦哦啊啊,知道知道的,苏菲派那句话嘛。他一脸愤慨,你不明白,认识你自己,知道吗,如何认识你自己!语气似乎格外加重,划重点,我总觉得心理师如果想搞鬼特别容易,稍有暗示就会彻底崩盘脱线。

那是八月初的样子,顿觉室内冷气特冷,我穿森马黄色海绵宝宝图案半袖,七分牛仔裤,咖啡色凉鞋与丝袜,并非我想如此介绍自己一番,而是听到此人讲话我不得不灵魂出体重新审视自己。审视自己没有什么不好,审视自己可以重新觉察并思路周全,当时我没这种能量,我观察自己的身心俱疲,我还注意到自己的发型,当然是在意念之中。

所以我说我特别讨厌第一面或在网上,没要求你说什么你就说,除了证明你专业存在感还有什么呢。提醒本身没有问题,不宜太多。多到对方无法消化就是提醒者的精神暴力了。

之后再遇这种事我就会二话不说直接讲还有事先走。留下聆听出于礼貌,并不是对方觉得你需要帮助,想太多了,好人坏人不用提,证明自己的精神肌肉确是肯定。后面这样人见多了,都有了批量对付的技巧,网友就直接删,现实就直接沉默,退出,找个合适的时机直接离开。主要是时机,找到节点就可迎刃解了。小时候觉得出于礼貌,对方也是一番好心,现在明白,礼貌当然要有,至于是否好心姑且不论,觉得不妥火速转身离去保平安。精神污染也是非常严重的事,人们通常不注意,我天生距离心近,这种感觉始终都在相续,辜负自己的亏欠总要还的。

我很清楚这一点,人们向外,我则向内追索。不是钻牛角尖,有些人误解,但我的快乐无从解释,这也没有实证;我的不快也是同样,误解本身带来摧毁力,久而久之也会找到合适的断除方式。生活本身似是面对巨大的可能,独取一瓢,很难在于有些人语速太快难被切断。既然如此,一次不行就两次,使自我明亮而锋利。

我不需要你说,你同样也不需要我说。这是人间常态。爱情衍生于谈话,语言超越了速率对于精神也是无端戕害。爱情之不可得或在于现在人的精神进化,面对不合理的事离开的速度,保持的稳定,决定了被擦伤痕迹与程度。

不会因为你不说而生气,也不会因为你不听我说幽怨,人间再寡味幸而还有写作。当它自我完成与进化,创作就形成风格,形成之后就无事不办,开始阶段不要想太多,灵魂就像胎儿或孩童,需要休息,纯真的灵魂分裂若太早将是剧烈伤害难于填补修复。

我计算时间以及回顾,这是我的思考方式,你跟着我的眼内事物走向,还有人。我的人物充满了神秘色彩及神秘莫测,实际不是我故弄玄虚,而是我天然就是个低头浅笑沉默非常的人,还有些时候我学着讲话试图聒噪,大获全败。

人应该做自己,或曰认识我自己,都行。我的时间编年史以苏木斋为分水岭,对折,别人我会有些揶揄充满某种莫可名状腔调,那也没什么,那就是一个活在世上独立个体真实看待世上另外一些人事物不由自主地真实写照,如同随拍,纪录片那种拍摄手法。我并非不随波逐流,更多是不屑一顾,挑剔令我吃些苦头,最爱如果是道题目,我的答案无疑反常规超出设定范畴。不过我知道,既然能够一直充满兴味,当属同类。

职高毕业是2003年上半年,在这一年到2005年,经历了一个自我调整的阶段。于2005年平安夜那天网络邂逅了冷谷,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思考远离小混混个性的男性友人,他们后来都成为朋友,无一例外。港片讲拍拖,我们就真的拖手,我的进化史漫长,一个暗恋,一个表白,一个亲吻,一个拉手,还有一个走向梦河又很快出来。

他们混同为一名男子的形象也就可以。张闯李东旭都可以,冷谷则是第二任男友。第一任是以组合形式出道的,哗,我真不是在搞笑。大家谈恋爱,各谈各的,就像吃饭,各吃各的,有健康也有营养不良,恋爱就是饮食男女,红灯酒绿,不同的方式不同路径。我经常对我朋友讲,只要我愿讲,你就肯定会明白。这表示一点,沟通除了聆听的意愿,还有倾诉的愿望。

比如写作,就是了解自己的方式,一点一滴刻度走过去,时间走过去,我感受到我的灵魂滋润灵动。我最佳的恋人是写作,倘若写作是一种生命体,是个男子,我猜,它是苏木斋的精神化现。

我能不能认识我自己,我就想起我对婉贞说过,余生就是那样,我自己瞎凑合过,也不用你来指点——因她总爱说,余生还长,请多指教。她是我步入社会唯一比较深入交流的朋友,她不能代表世界的根基与合成,但能代表我的根基与合成。

书写是为了遇见自己,文本决定个体还是总和,其实都一样,没啥区别。我是认真的,你也要认真,不可得的对象代表某种不可完成不可抵达的乐不思蜀的乐趣,我心中明白。想象中的苏木斋令我兴奋,现实里,他是活人,男人,会说话,也会说无聊的琐事,如此就破坏了我的感觉。我的挑剔是恐怖的,不降落的雪花才最美。



04  不降落的雪花



那一年我终归沉浸在生活的河流,漾来漾去,感到无聊。就好比我后来写出的一些文章,有人称之为言情小说,讲真,也对;思辨日记,意即自我对抗游戏,每日几次不等,也对。怎么说都是对的。我头一次因为幻觉走向真实,感到由衷困顿。

可能我的确设想一种爱情,来自于自我解剖与奉献,实际想得是另外一回事,为何不可以是男性的自我解剖与奉献?倘若奉献就得到了被爱的幻灭与自我感动,就只能自己掏出心递给对方,那还是算了。我不够信任人类,无论男女。交朋友,总有真心时,只是大概率连自己都遮蔽,更谈不上真伪。如果自己都不知,也就无心可证。说得好听,你可以不交出心,不交心不会有真实关系的生成。孤独的困境无解,这就是二十几岁时我闲赋家中的困惑——为何爱情必须有许多人的参加,有来有走。婚姻这东西难道不是开着门却无人看到门开的幽暗古堡?

并没有坏的示范。我比较幸运。童年只是孤独,孤独而已。校园霸凌充其量就是擦边球,没人真的敢,后来的事发展迅速,现代社会资讯发达,荷尔蒙旺盛的男孩女孩,把对方不当人,与其同时就物化自己。无论如何怎样都会物化吗,为爱发电说来容易,始终为爱发电,也会没电。

如果喜欢我的人我不知道为何喜欢我,我也不喜欢这些人,那么我们之间又有何干系?自问这种想法有够冷酷无情,正是看见了这种无情我决定追随我的心,即便可能受伤,当然,一定受伤。一般来说,生活表面的东西叫大道至简,底部探求的东西即便再明确无误还是会有人过来,说,你错了,你往中间点,靠得太边儿了。其实就是控制欲突然发作,把我当成一般小女生,解剖自我的人不能回应已书写的对于内部自我的平铺的解剖,这是很重要的法则。说得明白点就是,写作就没有恋爱,恋爱就没有生活,生活就没了写作,而写作注定会与爱人向背。

这倒没啥额外意思,精神的漩涡和引力总如此,总会牵引。改变他人的意志虽不现实,也算人类挺大的一个漏洞。面对这个漏洞,爱这能源只能冲向海洋消解等待燃烧之痛。期待,都是燃烧的灰烟四起,我唯一能做到的自我背叛就是只说不做,这就是临界底线。再进一步就是我坠落。这种危险的边缘维持我爱的痕迹,和追尾的愿望,以及可能。

网恋是幻象,现实的灰尘总是突然升腾起来。我的真实经常灼伤我,当初冷谷所谓的幼稚,无非就是于现实生活无益处的东西或感受,需要被屏蔽。否则就是好笑的、愚蠢的、无谓的,可是,他却爱我至死,我认真谈论这事,他又说不是。不是就好,我说,那我也不必感到惭愧了,毕竟当年总觉得是我伤了你,而你对我的背叛我虽无所谓,才不提出来,也便于我离开的方便。当我看到了冷谷红一阵白一阵的面孔,忍不住心下冷然,这就是他认定的人性弱点,那我后悔没跟这个人在一起或结婚,压根儿没必要。所谓的后悔,也不过是一场自我回转戏谑的游戏,自我太大了太轻盈了,我也担心过会伤人,直到如今才明白,这不会伤人,如果引来垃圾,就让垃圾自我焚烧成灰烬即可。这世上总有一些特殊和例外,就是我,譬如我,当然我。我对于我的兴趣超越了一切,不再觉得,抱歉。

不再觉得抱歉。

等我写出了一些非常满意的作品,也曾寻找过曾放弃过的人们,想知道一下他们的想法,到底是如何的,怎么想的,或是说基本已不阅读任何东西。我不是一个高姿态的人,更接近于一种你是你我是我,只是人们对这种东西的容忍度也很低,有些时候强迫他人阅读你的作品也会是非常有趣的经验,绝大部分会说自己读不懂,节节后退,实在不懂,阅读能力差。他们说不出真实想法,也融不进你的世界,这得承认,阅读任何东西都有风险,和精神引力是一样的理由,唯此不看。看了就有痕迹,有痕迹很难不反驳不肯定不赞美不否定——简而言之,如果全是中立,就不会有文字的生成。整个辉煌五千年文明史就说一个大道至简,可是,路径三千。

别简化,别雕梁画栋,别偷工减料,别把自己当神,也别把自己不当人,求平等最终会被歪曲,被压迫,以和谐形式,毫无必要的种种大锤上来,了然无意。我倒是觉得,有些特别的句子特别好玩、好听,比如,忽然天亮,忽然天黑,千秋万岁,或,忽然一岁,爆米花好美——对,就是用潜意识发出声音,不觉这很有趣吗。

我觉得特有。

你有权利决定没有,宁静的心始终纯粹高频,就没试过低频,一切的低频都是通过创作完成的,是不是很惨。降到二元对立的世界,电视剧那种影视冲突的时候,精神就出现了沸反盈天的恶味。实在不能去相信还有人需要真善美,那种不需要克制就如此的东西,就像文本或爱意,要如何区分小说和散文,要如何区分我爱你更多还是你爱得比我少。这是病态的,要离开降下来的二元冲突,同世界和好。

学生时代的暗黑想法,不过是小小快乐,并不是真拜高踩低,当它呈现在心理暗示的层面,也无法被真实识别而出。心灵事件是什么,你又能具体确定和去定位什么。除了爱情算是一种类似于C语言的东西,具有专业性,你不爱我,我们说什么,你不欣赏我,我恭维你什么听你的什么,你不爱我,我爱你什么,万不要说,这是功利性的想法,我不爱你,你同样的收回专注力。然而人们总觉得,你付出九十九,我给个一二,就够了,世人想要的都是通常如此。

也正是如今,对这样的想法绝无敌意。想过自己的想象生活没错,活不成就容易成为可笑事件。不过没关系,这世上有两种女子,一种红玫瑰,一种白玫瑰,有两种故事,一种外部叙事,一种心灵事件。我想到的东西不曾断裂,除非我误会过也许那么一瞬间有爱,否则不会纵身一跃。

即便从新积聚那么难,我也愿意,不曾悔恨。

我当然知道搞事业不能有太多私心杂念,然而自愿自发的感受一旦被彻底杜绝掉,以单纯戏剧化形式出现,久了会非常枯萎,感到悲哀。创造出谁谁爱你的画面不难,真正地纵身却靠自己,那是创造力的大门,灵力的总闸。

拉一下,势如破竹。

我说这么多,只因为,我在说我个体的感受,无法用比喻句来排比,我说写作,说心灵事件,说过往春秋,说苏木斋。

苏木斋,并不是我的想象。他是真实的人,然而,他近在咫尺,我却不想脱下衣服,再接近辜负的感觉如何也无法修补。我却的确从这个对这点,苏木斋,他的身上看见了时空明确的自我。

灿若光辉的澄明。



05  寻找欧阳锋



当我决定写苏木斋这个人,内心充满复杂调和地兴奋感,这么说有点像金龙鱼调和油,然而,我不知道,就当是吧。

在某段时间里,我特别喜欢看王家卫的《东邪西毒》,就如同《甄嬛传》看到最后我终于也喜欢上了华妃,或许有一定功利性,我觉得她的矫情很天真,有风情。感受作为一种行进的速率,其实我够,只是有的时候尚不够确认,正是这种伤人的不确信。每个春天的时候,感觉不适的身体机能逐渐增多,春夏交接,夏秋交接,秋冬衔接,冬去春来,总之一切的转折之初都事情多起来,又繁杂。以个体能量串联事件是我的能力,我心中清楚,尤其是,仍旧不能接受华妃的盛气凌人,甄嬛无过,不过甄嬛的腔调在华妃眼中难免迂回婉致就是矫情过头。不喜欢书本的人,和喜欢书本的不同,否则,恐怕也无不同,一样对爱的期待,同样的小性儿,可以叫做矫情,也可以叫成跋扈,都是一个事物不同的面向。说到这里,其实我想说的还是《东邪西毒》,我才意识到,我一直在寻找欧阳锋。

人人淡出远离他而我在寻找,我认为寻找才能出离,我认为寻找才能证明此时此地始终在移动之中。就好比,有些事情我不想做,我也必须去做,怨不过是适当地表达,而我能够怎样办。如果不问收获地只是耕耘,事情倒简单多。

我每天都用写作使无秩序的组成归为秩序,写作就是我的需要,有些人写作要做的事情与我的事情南辕北辙,我想,如果我要写作为生,那么可能我需要寻找欧阳锋。意即观察裂变再归为一体之过程。固定的情谊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不是说完全不重要,一般来讲不过硬就被抛下了,我的船只很大,住很多人没有问题,通过一面之词或几面之缘,得到一个不完整拼凑的我,虽感激但是未免简化。相对而言我是多么喜欢微妙。裂变的过程对我很重要,从一个人的来与走,我突然意识到苏木斋可能是个机会,杠杆或桥梁。后来,几乎觉察,未免承载了希望。

我很想臣服在他面前,虽然我知这其中荒谬的性质是什么。他不是这样的,根本不适合,我却忍不住这样去想,我猜我是想臣服于时间、当下或大地。大地的束缚或许是我想超越的,如果我写出东西都不是自己满意,谁满意也还都是同样,相反的话,至少我自己满意。这就是讨好和自我的区别,权衡以后意识到,做自己简单明了。

对他的臣服倘如是对美与悲哀,继而言及的物哀境地的臣服,我想我没有意见。我只是叩头给心中神灵和我的大地,灵魂发生的事尽数全收,是多么美好的。森林燃起大火,海洋超越限度。感觉是如此的美好,如果真可以选择,我希望在我躬身隐退,功成名就,总之,我可以购买这个人的时间的时候,我再见他——当我对苏木斋表达这种核心思想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仅仅因为我无法给他生活日常。倘若我能,我就不必这样说,实际无论写得多好也有人反对你,也有人不喜欢你、诋毁你。无论怎样,就算写出最美好的苏木斋,苏木斋也不会知道,或者说,不感兴趣,他对打游戏更感兴趣。

阅读是一种主动的事,游戏则被动刺激就可以。当我看到这种不同已无数次地发生,我很清楚,可望不可即,原本就不存在。他以神殿的形式存在,又本真地不以我个人意志为转移,我只能臣服中叩拜到我自己的心。无论你怎样试图靠近一个人,冷心热心还是初心,都是自己的心。我很难过到不难过,时间花了也不算短。我明白一个道理,苏木斋的存在的价值,就好比那不可抵达无能全然穷尽的书写之境。我无法说我爱他,我的爱也是对他全不负责的,反过来才能说到他对我怎样,就算前半段的相识的确有转折冲突,以及初见。然而终究回到本体的灵动状态的时候,静默时觉察到的苏木斋与真实的他已然彻头彻尾脱轨。就好比,对于这样地陈述也好书写也好,虽坚持也会时不时想,有点不够有信心。这种自卑从何而来呢,不够自信从何而来呢。

当我完成第一次识别与勾引,推拉或挑逗,我们的情感究竟有多大的纯度。清楚一个女性写作者如果没有形成社会体系价值的时候,那么无疑面对普通的婚配市场更为短板,以至于滑铁卢就是事实。他需要的,和我需要的,中间隔绝了银河系,我的想象与他的现实。我对他的爱是一种秘而不宣地单相思就也还好,一旦被识别走进日常轨道,他作为被观望对象的定静我虽明却不能识破。我不是被凝视的对象本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的银河系承载的从来是不一样的东西。

这就是我对母亲感叹过的,只是世俗生活,根本不会有任何操作上的困难。困难的是,我们以为彼此凝视,实际看见的是头脑种产物,类似于心理学上的“泰迪幻想”。我们是动态的彼此,活生生的人,我们都做不到,但是,我不能停止对他的爱或属于我的爱情。这当然是我的自由,而是不需要自卑的冠冕堂皇的自由。这就是每次开他玩笑羞辱性地玩笑,也会那么自然而然冲口而出,他正像我的兄弟,家庭中的亲属关系才是常态。而他也不会生气,仿佛天生知道我不是真的那个意思,当然也不排除他没有如我所想的理解我的本意,仅仅是懒得通过语言歪曲与调整,即便是如此也决胜于多人之外。譬如,他不会因为生活焦虑,静态的欢喜,我们不生活,当然没有焦虑。他不会脱发掉发,他常年俊美如昔如雕塑,他的美无可言喻不能方物也不可言说。我又经常性说一说,虽然说得也不多。

他就是我精神的产物,难怪我们在热恋时候,他对我说,我没你说得这样好,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想,就是这个意思了。至于我是不是他想象中的人,显然都已不再重要。

想必作为幻想产物被物化即便是精神化,也是痛苦的,不妥的,我爱他,我爱得终究是什么?他躯壳内部我植入的内核与内容,密密匝匝,那是不是说,我并没看见真正的他。表层仅仅是符合幻想中的载体,类似于文本世界里的形式大于内容或形式即内容。相对而言有时我倾向于后一句,毕竟是,腔调,容颜,具象的表达,都可以是。可是我心中异常清晰我又无比期待他——我心中这座雕像自动活起来,即便不是我想象。

充满活力,给以希望。

是我要求太高还是他理解力太低,他适合被动输入,打游戏或看《乡村爱情》大全集。这是根本性的无可调和,如天外来客,天外飞星,我的爱又充溢到不能绷紧。我的幻想就像一个个五色斑斓的气泡。

爱是灵动的幻觉。

苏木斋以这种形式被我立体放在了此地,我想具有极为重大意义。当爱情解离,它还剩下什么。



06  山外山



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找到他。他是谁,欧阳锋,还是不想被拒绝就先拒绝他人,很多时候我已不由自主如此去做,我知道也许正是错。无论是不是的错,后来我是找到一个从行为和精神性上对称甚至解释苏木斋的男子,与此同时,还有其余的辅助线,这正是我的心灵故事不好理解的部分。我曾一度非常郁闷以及费解还有诧异,故事是什么小说是什么散文是什么随笔杂文又是些啥,我想要只是为了写而写。就是说没有故事的故事,终究就是成为故事内核流动的线条,它出来就是出来了,否则就是没出来。打个比方说得自负一点,我会说上一章节「寻找欧阳锋」就是这篇文的峰谷。从此后,就看我如何圆下来这场无中生有,或是说,从无到有,实际原本就是真的,它以故事性地形式穿梭在灵动岛屿。我始终无法弄清楚小说与故事的分水岭,正是因为我觉得人不该用性别区分,人就是人,这么讲是夸张了也不算偷换概念,就好比,故事到底是男是女,小说又是男女?这也怪有意思的,小说中的小说,给写作者看的小说终究是什么样的。出现点滴谬误就影响专业性么,如果绝对新奇也确实不会。

故事中的故事,套娃,女中豪杰,男中阴柔。哦,我也不是想说那么多,发力与后劲这个东西没办法说,懂就会卸力,借力打力。我遇到一个男子,很适合做苏木斋的内部套盒,这不是很有趣的事情吗,可是如果聊起来时间成本太大,就算当对方听懂也不过是我华而不实地自欺欺人,况且我又不需要。不是骄傲,是我对这种想法原本如此充分信赖,说与不说在宇宙洪荒之时也无区别,所以会有如此这般的叙事节奏与角度,频率快捷,行云流速。冲击性要么广大超越,要么就是不懂你也可以放弃,你是在不放弃能是谁的挂碍呢?难为自己是没必要的事,任何的时候。不懂无事,非懂不可才有事。

它们就像飞行棋或大富翁,一切都是常态运行的,而感觉是美好的,如此地美之又美。梦中的遗憾,奇特路标,套盒内部世界,还有半途而废的一点擦伤,都是无比有趣的,不是碎片的整体。如果理解成碎片那是因为并非懂得它就是整体,而是具体的绝非抽象。是这个形式的叙事的非叙事的叙事。

抽象能懂的,那天我在等门。门上显示屏出现他面容,他进入我身体毫不犹豫,从不怕我会疼,我佩服至极,我觉得这很酷。苏木斋女性化,他很温柔,我常常没有感觉,冷谷真的是身体缘故,他带来油腻黏滞并非他错。他狠狠地让我疼,这个男人就让他叫王海吧,显得普通常见又稀松平常,仿佛日常就有好多个,正是因此,他们英俊面容下冷酷无情都在那件事上得到释放。我恰好需要,他给了我肉身的俯仰皆是之臣服,我从未发明词汇,我在定位我的故事中不同人物与具体事件和动作。

当开篇那小男孩再度联络,我们讲话,他问我是否富有,我觉得非常可笑。固然是玩笑一句,可是从来都瞧不上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行了。他有一个很大的工具,然而不喜这人,工具趁不趁手还重要吗。我不喜欢他带来的感觉,我曾经写过有次,我们忽然停下来的故事,整个故事内核就是这一个,然而我却意识到,我在过程里,旁观自己——这就不正常。

爱,荒谬,还是疼痛,崩溃,精神的产物还是神殿造像,一样都没有。就是一样都没有,才不正常,就不正常。

王海从不怕我疼,苏木斋也不怕我伤心,这个无名男孩只记得他对我描述的一些细节,花了学费,打游戏,爱上一个女孩吹牛认识外国巨星他充满怀疑还带点审慎,挺逗的,我,讨厌他。他无法带来那些,我们的灵魂走向全然不一致,让我疼,或不怕我疼,需要通过我的免检审核。毫无疑问,男孩他没有。

我喜欢戳中我心的疼痛,有时我想说,那是一种卑微游戏。我想下跪,很缠绵,有人会理解为这个是犯贱了,并不,一个游戏,对的人严肃在玩。突然的疼痛可遇不可求,就像所谓真爱,可望不可即,是否存在,也是不能确切知晓的。它们联合成为我,我就是这个故事最大的脉络,主线,人格,巨型格式,只是冷酷无情没有用,若有似无的疼痛,突然而至的剧烈疼痛,消解掉精神压力的空间得到释放,我很累,需要这种解压方向。这是爱情或跪拜的意涵所在。

我与任何人没有不同,也无对冲,我只是知道,我能够将内部世界空彻声响毫无情绪高于本然讲出。

王海出场意味一件事,我已知无法寻得精神神殿,那是自己的事;排除不听话大脑后,肉身忍不住臣服这件事需要被摆在台面。我摆出来是我知道另外一件事,和前一件事是同一件事,肉身的神殿同样对内,如果你试图寻求过一件事,哪怕就一件事的答案,你也会追到这里来,我们会在这里相遇,这种相遇,很有意义。对彼此而言。不是酒足饭饱的一声饱嗝或随便寒暄那种随手一搭,会是真能搭上手的过命攸关。两件事一旦重叠起来,成为一体,所以,王海也是以组合形式浮映,意义是带来触碰,设想之中不可得之痛。精神之痛,肉身边界之壁垒在哪。

现在是凌晨三点四十四分,我刚刚结束了一场大酒,但无至于大醉,这次是欢喜酒,基本表现为找人聊天,装成没喝酒的样子。一般来说,不喝酒我没话,喝了酒说废话,随便说,扯开了说,往大了说,抡圆了说——它们并非全无意义,我从不信奉真废话,里面肯定有变废为宝的华光。就好比不同关系的标记决定了一种拓展,一个边界,可以标记,也可以不标记。我并非死性不改,我只是发现了一种是全新的东西,刚开始微小尽力而为,这次则以明确形式出现,具体林立。

过程是这样,假扮的角色游戏,假装客套与寒暄,并于实际内容。如同一层厚奶油,底下没有蛋糕,可能会腻,对爱吃奶油或久未吃奶油之人来讲,是可以容忍的——我会用到容忍,是这样的。机关正是在这里,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是突然的道歉,什么都能接受,啥都可以谅解,却会在最后一瞬间,突然相反,缩短,结束。

喝酒过程的自我修正,上次的错误此次不犯。一地鸡毛,那是感觉,全部忘记,也是选择,刷机开屏,也是同样,他们都有事做,在生活,忙碌,生娃,上班,养娃,通常没我啥事,肯定没有我事儿,我也没选这生活,它,容不下我。是我不容它,据说——疯狂突然出现,骤然熄灭,一切,突然熄灭的形式来到。

我以绝对晚来的迟到,象征性寻找苏木斋,他果然已不在该在的地方。可能你会问,他该在哪里,是呀,不知道呀,他没了,嘭地一声,咻,消失了。精神的神殿在清醒瞬间骤然建成,我花了大概十几年光阴,并非全然做这一件事,但是囊括它,如今,就仿佛罗马瞬间成立。对的,他不见了,我出现了。就是我。

在最后到达顶峰,我的意思是,约好了的吃饭继续喝酒,是没有意义的了。后面的事,不用再发生——面临自我深渊的时候,我坦然晓得自我不一致,并不是啥大问题。他们很正常,我也正常。倘若不相爱,非就是谁的错吗。完全不是这回事的,完全不是,根本不是,错综复杂吗,一点也不的。事情用一个小细节标记了,这个标记是极好的,我清醒了。是在绝对疯狂之时彻底清醒,大抵,当与人喝酒,我都要自己先喝一场。大部分是我时间自由,另一个重点是,它可以使我过滤我不需要的对方的话语来源的我的敏锐感受,意即关闭接收器,累了的表现。吐出一口气儿,深呼吸。

我从日常话密,到酒后,再到不必。关闭接收器。是,我累了,普通的迟钝,我远远是没有的,刚有一点,我也很害怕失去它,它是我创作的开关。说到这里,瞬间关闭的意义就闭环生成,暂且关闭,再度重启。我不能去到人群,我偶尔就像黑猩猩乱入,就一下,闪速越来越快。于是我醒了,非常清醒就睡了。我睡了,醒来,开始继续写作,现在是凌晨四点十分,非常好,我意识到了它,这个机关始终像个漏洞一般的存在的设计原理。关于我为何是我的图纸,我找到了绝大部分,甚至是最后一点,就是这个了。于是我说我醒了。是,真醒了,所谓大醉无非不醒,醒来就像梦里淡出清醒做梦。

前天我梦到偷一个亲属的钱,是表亲,三舅妈,她儿子告诉我他妈死了,家里的店就关了,而我路过时每次去偷五角钱。后来我越发觉得这样不对,不妥,几次三番想说出来,后来,说了。她儿子说母亲当时停放在那里,或者说,灵魂在那里。然后我长久陷入回想偷钱当时全过程的状态,越想越害怕,总觉得头顶上有一双熟悉隐约的眼睛或面容。

那店铺就在梦境必经之路,在现实之中并未觉察有所对应。最重点就在这里,完成。瞬间清醒,隐约后怕,害怕,举头三尺。

还有一些别的,额外的东西,我知道不对,还是做了。做了觉得不妥,然后说了。说完了,回想,害怕。

无名男孩也好,后面的几人也好,没有找到的欧阳锋或苏木斋,也好,王海的抽象具体表现形式也好。我意识到醒了就可以真正赶路,约好的酒被关停,主动地,头一次地。苏木斋消失,我出现,王海出现,精神短暂地隐退。初期阶段冷谷是王海的前期表征,虽然他似乎不如王海,不能让我疼,但却是我对同一事件的不同阶段的理解与程度。无名男孩代表我快乐的灵动与无意识生成,是苏木斋前期的完形组成部分。隶属于此,有些人就是没有名字的。那一堆暗黑男友天团,都是以合体形式出现,疯狂的无意识阶段,得到清透遏止了,或是,可以关停了。

前半部分是事件的总集,后半部分是从抽象到具体又到抽象的过程,它们的意义是什么,是我这些年走过的心灵轨迹。梦境中的状态很接近我部分时间里内部状态写照,当我真正走开之时,我意识到喝酒如果正确,是会彻底醒来。当然它不值得效法,因人而异,它就是它没高低贵贱分别。

他们都消失了,在我人为作业下,消失,身心灵完全成为孤立个体所在,继而个体。我成为了世上孤儿,或海上漂浮的球体,有秩序,无秩序,都可以,是非常清新的辩证过程。漫长雄辩到印证,这只是巨大表征的其中之一,也有一些小的部分被排列在外。另外一些重复就不必再度呈现。这样的文本成文有其必然与特殊性。

欧阳锋是自欺还是自察筛选机制,是一体两面,透过不同的人看到我之经历。寻找欧阳锋是一个晚熟女性写作者挣扎沉沦又清醒,她口中所言说的自我,我在想,寻找苏木斋太小了,然而也还是同一回事,我最爱说一句话,都一样,没区别,是呀,压根就没分别嘛。诸多女性角色加在一起才是一部群像剧的综合意义,男性亦然,社会整体生成变迁也还是如此。

从看他者,恋爱中自我旁观,临水照花不自知,太多的他者,后来合成了自我,他去见故人,爱过的人,离散如风,他知道还有一种爱不在乎回报就是为了一篮子鸡蛋,也就可以。无怨无悔。回到最初圆融状态。异化与失去,之类的。他尝试雄辩与控制,然后明白,出去看什么去?

看山外山。

回到自我,出发自我,它纯如波光,恋之辩证关系的山外山。还原最初,回到初始化,携带观察过的记录又再清空,不自我受困。不再记忆之城。

他醒来,我醒来,去看山外山。

寻找自己那么难吗?那个咨询师说得也没有错,不同时期的自我被我用我的像素记忆和文字表达生成了。认识自己不是说说而已,不是那么随便的事。

走,从前以后,此时此刻,去看山外山。




写在后面的话:


如果你真的一口气,或分几口气能读完。说明你也曾在不同方向辩证过欧阳锋。此为意象无穷尽。

自我繁盛是生之最初,层层剥落后自我还原。还原,是我想说的主题,欧阳锋或苏木斋,文中一提再提,这是我叙述角度的别出心裁。

做出尝试才会有转机,才会绝地逢生甚至柳暗花明。

这也是一篇关于小说的小说,意即元小说。也在一些地方接触这概念,本质上觉察自我如何走出去看外面,还能很好地体验生活,过好当下。说难也难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重复开拓这一主题是我的需求,实际每个人也有这种需求。走向自我深处挖掘,不循环往复疲于奔命,我想要的就是这种单枪匹马,从独赴到共赴,这句话昨天一个文友提及,我十分欢喜。这也是我想表达的,自我生成才能与心灵外界人事物真正真实团聚。四海归心,有难度,每个人的性格组成深处有多少会有些边缘成分在。

我的人物是个发现世界的女孩,走她自己的路,向内漂泊,向外突围。首先心灵敏锐,受到污染,就要清洁并还原。

她想要看山外山,如今已是了。

再度感谢你的阅读。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禁止转载,如需转载请通过简信或评论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14,837评论 6 496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91,551评论 3 389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60,417评论 0 350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7,448评论 1 288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6,524评论 6 386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0,554评论 1 293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9,569评论 3 414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8,316评论 0 270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4,766评论 1 307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7,077评论 2 330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9,240评论 1 343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4,912评论 5 338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40,560评论 3 322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1,176评论 0 21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2,425评论 1 268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7,114评论 2 366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4,114评论 2 352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

  • 青果抬头看着地牢里从那一尺见方的窗户里射入的光影一点点消失,又一次感叹自己实在是太倒霉。 终于等到自己及笄...
    夏蝉语阅读 844评论 1 12
  • 八月二十四日,一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日子,也是苏木木高中生活的第一天。 苏木木有点紧张……按照以往经验,估计今天又...
    蓦然回首多幸运阅读 247评论 0 1
  • 大家好,我是八千里 生于半农半牧区普通少数民族家里,懵懵懂懂开始记忆时候一家子住在五间土木结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建起...
    翱翔的八千里阅读 77评论 0 0
  • 有一种植物叫苏木,属于豆科。在河南杞县有苏木乡,而杞县就是历史上的杞国的所在地。杞人总说杞县有苏木,所以才有苏木乡...
    大右阅读 654评论 0 3
  • 朋友做了微商跑过来问我有没有要买衣服的朋友可以给他推荐,我问他怎么突然想做微商了,他说能有啥赚钱呗。那你这都快...
    苏子栓阅读 113评论 0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