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炳仁回到老家,跟他玩得最好的是他的小叔,然后就是二伯爷。
二伯爷七十多岁了,身形佝偻,脊背如被岁月压弯的老树枝,却仍倔强地支撑着。他没有老伴,也没有儿女,他是一个慈祥的老人。我们每次回来,黄炳仁都喜欢和二伯爷玩,而二伯爷面对黄炳仁的每次邀请,都是乐呵呵地“听话照做”。
昨天晚上,我们回到家时,没有马上见到二伯爷,他去隔壁家吃饭去了——隔壁家昨天杀猪,而村里人非常淳朴,有点什么事都是互帮互助,家里杀了猪也都会请全村的人一起吃饭。他们也邀请了爷爷奶奶,但爷爷奶奶知道我们回来,在家杀了鸡等着我们回来吃饭,所以没有去。
在我们吃饭的时候,二伯爷回来了,这下黄炳仁可高兴了,饭也不吃了。他问二伯爷:“二伯爷,你有打火机吗?跟我一起放烟花。”二伯爷笑了,他的面庞布满皱纹,像黄土高原上纵横交错的沟壑,刻满了生活的艰辛与沧桑,但他的笑容,让我们觉得温暖。他很少说话,听了黄炳仁的话,他转身找来了一根干树枝,放到火盆里,一下子就把树枝点成了一个通红的炭头。
黄炳仁就和二伯爷一起走到大门口。只见黄炳仁拿出他的烟花,捻了捻烟花的引子,然后把烟花放到地板上,叫二伯爷去点燃,他专注地盯着那个烟花。
很快,被点着的烟花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很快便“唦唦唦”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一下是像极光一样的绿色,一下又变成红色,转着圈,欢快地跳动着,爷孙俩的眼睛都发亮了,乐呵呵地盯着烟花。
黄炳仁还觉得不过瘾,又带着二伯爷走下阶梯,点“冲天猴”。黄炳仁说,要找一个地方做烟花的底座,他插好烟花之后,叫二伯爷上前去点着它,很快,烟花发出“啾啾啾”的声音直冲上天,再“嘣”的一声绽放开来,绚烂多彩。
黄炳仁问二伯爷:“好看吗?我们再玩一个‘火树银花’。”黄炳仁又拿出另一种烟花,放在地上,他又叫二伯爷上前去点燃烟花,这下,烟花就像一棵流光溢彩的树,不停地闪烁着它璀璨夺目的光芒。祖孙二人的脸在烟花的照映下,是那么平静、欢快而幸福。
我说:“炳仁,明天才是除夕呢,如果你今晚就放完烟花了,明晚还玩什么呢?”要知道,爷爷奶奶家是在大山里头,上街一趟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黄炳仁说:“妈妈,还有烟花!我会留着一些的。”
说到这烟花,还要说说黄炳仁买烟花的趣事。昨天我们回到镇上时,已经五点多钟了,我们在等会哥的兄弟从村里开车出来接我们回去。趁这时间,会哥去了农贸市场买菜,我和炳仁在路边看行李,旁边就是杂货店,杂货店的烟花就摆在档口的最外面。
黄炳仁恨不得马上买烟花,但会哥不在,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去,结果他很不开心而又无奈地和我一起等在路边。
好不容易,会哥才提着大袋小袋从市场出来,黄炳仁迫不及待地拉起他爸的手,冲到杂货店。只见他快速地拿起烟花,一盒、两盒、三盒……他爸直接走进店里去了。我在外面看着干着急,只好告诉儿子说最多只能拿五盒,炳仁很快就搬起五盒烟花走向收银台,还马上递给老板一张百元大钞。老板问他,你不等你爸爸付账吗?黄炳仁说,我有钱,哟可以自己买单。诶!这傻儿子,心太急了。
这下,五盒烟花估计已经放了不少了。但当二伯爷去睡觉之后,黄炳仁还在门口那里放。我有点奇怪,他不是不敢点燃烟花吗?因为之前每放一个烟花,黄炳仁都是叫二伯爷去点燃——那时,二伯爷就像一个孩子,在听命于一个大人。于是,我问黄炳仁,你不是不敢点吗?黄炳仁说,我敢呀!我不解地问:“那你刚才都叫二伯爷点烟花?”
黄炳仁看着我,似乎有点不解,他说:“我是跟二伯爷一起玩的。”原来,在孩子的心里,要一起玩就是大家一起共同做事。
爷孙俩放烟花,给了我温馨的幸福感,还给我上了深刻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