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的夏天,奶奶带着我,二姑,二姑家的妹妹一起去了二伯家。二伯二婶出来迎接我们,二伯家的弟弟也一蹦一跳的跟着跑来,唯独没有见到姐姐,但是谁也没有问起她。等回到家里,二姑没坐一下便开始挨着房间搜寻,无果,便问:“惠惠哪去了?”二婶仰了一下头,向南房的方向探了探下巴,瞅了一眼,便深深的低下了头。虽然她一句话没说,但我们都懂!
姐姐还是搬去了南房自己住了,她曾经说过讨厌和二伯二婶住在一起,我以为那都是她矫情上来的气话,现在看来是真的厌烦呀。二姑悄无声息的起身,朝南房的方向走去,二婶嚯的一下站起,拉住了二姑的胳膊。我们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赶紧说:“别去了,她平时都不让我们进去她那屋,我怕你这突然去,别再让她受点刺激。”二姑不敢相信的看着二婶:“这么严重了吗?”二婶夺眶而出的泪水诠释了她的伤心和无助,没答,二姑再没问。最终,我们谁都没有去姐姐的那个屋子,她也没有来我们的这间正房,她是没有发觉家里来客人还是只是不想见到我们,我无从知晓。
中午的时候,二婶做好了午饭,大家围坐在一起,准备开饭,也许二婶已经习惯了没有姐姐参与的三餐,把弟弟安顿好后,勤着给我们夹菜,让多吃。然而,年纪大的人,总归是讲究个圆满的,奶奶这顿饭尤其吃的心事重重,她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看着二婶带着询问的口气说:“把惠惠叫来一起吃吧。”二婶终归是个善良人,在老人面前她从不拒绝。她边站起身边说:“我去试试看她过不过来。”
我们都没有再吃,都绷着神经等着,七八个人坐在一起,却安静的让人害怕。一声厉吼打破了这该死的沉闷,姐姐的声音,说:“滚!”然后便是无休止的谩骂,透过玻璃我看到二婶边后退,边道歉,边安慰,三步并两步的回到了我们待着的正房。奶奶哭了,也许是心疼,也许是内疚。这一餐,食不知味!大家都没有午休,都坐着,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而我只记住了二爹说的一句话“早知道是这个样子不如开始就不要送去精神病院,直接找个心理医生给看看就好了,只怪那时候知道的太少,太盲目了,精神病院里待的久了好人也待坏了呀!”话语间都是悔恨和自责,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事情已然这样,只能盼望着能有个办法解救姐姐,解救二伯一家,所有的都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好不容易挨到下午三点,我们启程回家。这样的状况是不好继续待着的,看了太让人心疼。
没过多久,一天晚上,我去奶奶家看电视,正好碰到了二婶带着姐姐也在那儿,姐姐见到我分外的高兴,很是热情。我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安,但依旧装作很平静的样子和她聊天。但我离她的距离很远,她坐沙发,我坐在炕沿。
我惊讶于姐姐和二婶关系,怎么就这么快的缓和了?好奇她竟然能这么主动的和我聊天,难道是发什么了什么吗?我只是在心里这么想。二婶和奶奶聊天,说:“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这孩子的状态呀真是好多了!”言语间流露出的欣慰让我都替她松了一口气。她说人家开的这些药就是好,说话间拿了一个杯子放在了炕沿边,倒了半杯温水,然后从一个黄色的大纸包中拿出了一个小的黄纸包,我好奇这么好的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凑近去看,二婶把小纸包打开,往杯子里倒去,像是要把很多药粉倒出抖干净的的样子,而这时,我不由的脱口而出:“什么都没有啊!”二婶赶紧的说:“悄悄的,有药!”便把杯子端给了姐姐,让姐姐喝了下去。
我突然间明白了,所谓的治疗并不是真的去看了大夫,而是讲了迷信。那些很是见效的药都是大师给开的“仙方”。有人说,迷信这回事,信则有,不信则无。想来,他们是信的,而且信的虔诚。我很懊恼自己那么莽撞的胡乱说话,无关我看到什么,信或者不信,起码它让二伯二婶有了信心。
他们像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在这条路上下了很多的辛苦,撒了很多的金钱。没过多久的一天,我去学校,路过奶奶家,看到院子里好多人,我进去看了看,他们在忙着宰杀一只羊准备炖了吃。都在忙碌,没人过多的理会我。二伯二婶在,还有三个不认识的人,一个像是主事的男人和二伯在交谈着什么。然后那男人去到爷爷家的果园里,指了一小块儿的地方,说那里曾经有一个庙的,被人拆了,必须要重新盖起来。这里有个庙吗?也许没人知道吧,如果真有的话太爷爷刚来的时候,也不会去动它的。那个年代的人,很是讲究这些的。但,既然大师说了,大家就坚定不移的信了。再其他的我也没听懂,而且还着急着走就没再继续待着。
不过我还是大体理解的,那人是二伯他们请回来的大师,大师给算了一下,那些需要破解的不好东西,告知了二伯他们需要做的事情。我看到时,他们的仪式已经结束,得出了建庙这么一个结果。
一周后等我从学校回来,果园里赫然立着红砖盖起的一个小房子,想必那就是大师让盖起来的小庙宇了。吊脚的房顶,两边各挂着一个小的红灯笼。前面是一扇刷了红漆的铁门,门的上边有一块小小的玻璃,我没有上前去看,也不敢去看,但还是隐约看到了里面放着一座神像。为了这座小的庙宇,果园再没有了原来的生气,周围的树被坎了,地也翻整的平平的而且压的很瓷实。一定是为了盖的时候进出方便,连果园的墙也拆了。几十年的果园,就这样不成样子了。后来又知道每个初一、十五的时候二伯二婶都要回来上香的,即使他们忙于生计顾不上回来,爷爷也要代劳去完成这件事情。
大家都在为了一个好的结果做着各种让步和牺牲,仙方灵药也好,心灵寄托也罢,也许我们最应该相信的是科学,但,对于二伯二婶来说,所有的办法他们都要去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