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在我面前,时间像疾驶列车外后退的树林,往昔开始浮现。
不知道这几年的问候寒暄有过几次,也忘了上一回的相遇是否已经认识。仿佛难以触摸,又如言犹在耳。反正光阴是不打折扣地走掉了,幸好感觉还原模原样地留下来。
说也惭愧,自诩舞文弄墨的我不曾为你写点什么,你倒主动给我解难:“粗糙的俗人理不开精细的文字。”其实你的匠心巧思何止比我好得多,我也习惯了你这样的宽慰。你颔首一笑,犹似在嘴里化开的饱满亲吻,从口腔一直喷涌到脸颊。
虽然我们几乎音信全无,毕竟过了浓妆艳抹的岁月,总向往清淡自然的情谊,可不联络不代表已从对方的通讯录隐形匿名。因为已在彼此的记忆安顿,无须透过口舌烘热感情。每当我置身于老家的风景,就像你在道旁看我。你、我还有这截不长的巷弄,似乎存在着一种萦系,让不断再生的记忆可以接着繁衍继续。
东奔西跑南来北往,磨损我们的棱刺,也让光彩的理想有了瑕疵。帝王将相的心驾驭不了贩夫走卒的身,横冲直撞却受困于无物之阵。我原来只是懦夫,不配英雄谈吐,久而久之,成了生活的俘虏。好在走过许多遭的你仍持有“同此凉热”的大梦,进行着有意义的探索。你的质朴不曾为绊脚石,你的智慧一直是助力器。不知疲惫地马不停蹄奔赴下个战场,刀光剑影再独自向天笑?
吵闹的蝉鸣,聒噪的夏天。你在打着球,我在看着你。莫名的熟悉怂恿我情不自禁地走近,不想突然开口的你却吓我一跳:“你还是喜欢这样?”不待我点头,你又自顾自地说:“简单了点,倒不失一番韵味。”又未等我咀嚼被赞的窃喜,你便踏着铃声飘然而去。
打了照面之后时不时在路上遇到,你依旧是笑,你笑我也笑,然后错肩而过。我们的关心若有若无地苟延残喘,爆发时又比核裂还疯狂。有回你抱怨和我谈论琐事都会陷入形而上的诡辩漩涡,我大呼无辜:“还不是免得让你认为我的思想和名字一样简单。”你掩嘴而笑:“实诚多好,我要像保尔一样批评你的面子主义。”从此你的共产国际战士的形象深入我心,想不到柔弱的躯体蕴藏几个小宇宙的能量。
我们都不算勤快之人,难得研好墨铺好纸,欲说之词又变作纷飞的思绪没了踪影,短信一写就八年。两千九百多个日夜我两千九百多次遐想,把搁在心里的孤独睡绉,偶尔在浮生间给流光吹抚,又收叠起来。
而今天你如梦里一般在我面前,真实得更加虚幻。我轻道一句:“风景旧曾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