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财没有刻意选择方向，却不料走到了商业街附近。
　曾财本身以为，确实是朝着家的方向走的，朝着在和艾妮妮居住的那一片出租屋区域走的，但没想到的是，走错了方向。
　毕竟山区是第一次来，毕竟以前没有进入到过山区里面，所以曾财迷了路，他自己对自己也情有可原。
　东方的天空已经蒙蒙亮了，太阳还没有出来，看不到太阳的影子，东边天空也没有霞色，就是因为太阳的照射而起的黄色或者橙色的天空。东边的天空只是亮了，一点点白色的光芒，很小的一片区域，看不到任何太阳的痕迹，只是一点白色的亮光。
　早上已经到来了。
　没有想到的是，曾财却走到了商业街附近，并没有走到商业街的里面，而是走到了商业街的边缘地带。他曾经来过这里，不多的几次经历，他没事的时候爱胡乱走动，就到了商业街的边缘地带，而这一次路过，曾财还是有印象的，已经到了商业街的边缘地带。
　微风一吹，曾财觉得很凉爽。早上的风就是舒服，带着一种清爽的感觉。风也不大，柔弱的软绵绵的风，在街上轻柔地吹着。
　曾财是迎风走的，身子感觉很舒服。
　本来瞎逛了这么久，已经有一种疲劳的感觉了，这种疲劳的感觉全身都是，浑身上下都有，几乎到了每个毛孔里面，都是疲劳的感觉。曾财尤其感觉疲累的是他的双腿，不是其他位置，正是他的双腿，已经走了太远的路，都不知道走了多少公里的路了，无法用数据去计算，但曾财知道自己走了很远的路。因为时间太长，从头一天的半上午开始，就一直在走路，偶尔有停留的一下，但都是不长的时间，短暂的时间，然后曾财又开始走路。然后一直走，消磨了太多的时间，直到第二天的凌晨。
　街上的风儿，吹着就是舒服。本来一身的疲劳感，但是风儿一吹，迎面的微风忽然吹过来，曾财身上的疲劳感就少了一些。虽然身体的疲劳感还在，那种疲劳感是分外明显的，但是风儿一吹，曾财就觉得好多了，浑身都有一种舒服的感觉。虽然风儿的吹拂，轻柔的风，并不能把疲劳感带走，并不能完全消失那种疲劳感，但是对于缓解疲劳还是有好处的。风儿只有要吹过来，曾财就感到浑身上下都放松了，仿佛洗了一个热水澡。其实是一种凉爽的感觉，身子是热乎的，但是风儿是凉爽的，但就是有洗完热水澡那种放松的感觉。
　街上已经有了一些人，不多的一些人。这个时候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六点过一点的时间，最晚不超过六点半，也就是那么点时间，但是街上已经有一些人了。
　一些人从街上路过，应该都是去上班的，不然哪个人这么早起来，六点半都没有的时间，就在街上活动，不是上班又是什么呢？
也真够辛苦的，曾财不觉感慨，这缪早就起床，还得去上班。记得平时的曾财，这个时候的他，六点过一点的他，还躺在床上，还在床上做梦呢，这个时候的他，闹钟放在一旁，人都没有完全醒过来，闹钟也没有闹响，正在沉沉的梦乡里面。而这些人，已经在路上了，已经在上班的路上了，已经打点好自己，洗完脸，已经吃完了早饭，出了自己的家门，在去往公司的路上。
这个时候的曾财，还是不觉得饿。不知道怎么了，曾财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脾胃怎么了，经历了这么一天的折腾，从头一天的半上午到第二天的凌晨，这么接近二十四小时的折腾，他居然不觉得饿。他的肚子都没有反应，只是头一天黄昏的时候，曾财有些觉得饿，然后没有多久的时间，一两个小时以后，他去喝了一些酒。然后头一天就这么过了，曾财都没有吃什么东西。而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天都已经亮了，东方天空已经发白了，曾财依然不觉得饿，曾财依然感觉不到自己的肠胃里面有不舒服的感觉，那种因为饥饿带来的不舒服的感觉。
　走在街上，看着东边的天空，曾财的内心空荡荡的。
　忽然看见前方站立着一个人，一个人站在路中央，手里好像抱着一些什么东西。那个人肯定很特殊了，因为周围的人都是走动的，包括曾财在内，都是走动的，都是着急去往某个地方，曾财和他们不一样，曾财是着急回家，其他人都是着急去上班，着急去到公司。曾财着急去的地方和其他不一样，但是曾财和其他人一样的是，都是走动的，在街上的状态，都是走动的。
　而前方那个人，原地站着不动。
　曾财看过去，只能看清楚一个模糊的身影，毕竟天光有限，太阳都还没有出来，曾财头顶的天空依然是黑色的，是那种模糊不清的黑色，东边的天空才是白色的，略微带了一点霞色了，一点点的霞色，毕竟曾财已经走过了一截路的，经历了一些时间。所以东边的天空，能够看到一些霞色。
　正是因为光线不好，光照不充足，所以曾财看不清楚。
　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侧影，那是一个女孩，留着长发，扎成了马尾辫的形势，后脑勺长长的一绺，直接到了肩膀附近。看发型的样子，应该是一个女孩。那女孩站在路中央，不知道在干什么，手里好像捧着一些东西。
　走近了一点，大概有个二三十米的距离，曾财才看清楚了那个女孩，确实是一个女孩，手中捧的东西不是别的，是一束玫瑰花。
　难道是送人的吗？
　可真够早的。
　曾财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走了过去。
　恰好有一个人从那女孩前面路过，在曾财前面一点点的时间，曾财刚好到了那个女孩附近，还没有来得及跟那个女孩说话，曾财本来想问问，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怎么大清早的，在这里抱着一束花呢。一个人，赶在曾财前面，从那个女孩前面经过。
　“买花吗？”
　女孩轻声地问，声音小小的。
　灵气的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
　现实版的卖花女？？
　差不多吧。
　那个人回头看了女孩一眼，然后继续走路。看到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仿佛那些玫瑰花，是纸花。就算是纸花，也是颇费手工的，制作这么一大束玫瑰花，还是手工制作的，真不容易了。那个人看都不看一眼。
　曾财立在一旁，稍微有点距离，五六米的样子，静静观察着。
　又有一个人路过，是个学生。起得可真够早的，估计是去上学的，到远一点的地方上学，也可能是去补课了，趁着休息的时候，到某个老师那里去补课。也有可能的情况是，到某个老师家里去，接受一对一的针对复习，不确定的事情，曾财只是看到，那个孩子背着一个书包，好大的一个书包，里面的书晃荡响。
　“买花吗，童鞋？”
　女孩子小声的问，可能因为人不对劲的关系，所以女孩子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小，小得像蚊子蜜蜂飞过似的。
　同学忽然停下来，看着买花的小姐姐，说：“我还是同学，姐姐。我还在上学呢，我不买玫瑰花之类的。”
　“我知道。”卖花女回答，笑了笑，认真地看着同学，说：“其实我也才高二。”
　“哦？？”同学忽然愣了，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说：“姐姐，我也就才初三的年纪，你才高一，怎么卖花呢？”
　卖花女摇摇头，笑了笑，就是不说话。
　“姐姐，怎么不说话？”同学站定了，然后靠近卖花女一步，两个人近在咫尺的位置，如果有个人打个喷嚏，会造成不礼貌的行为的那种距离，说：“姐姐，应该也是上学的年纪，为什么在这里卖花呢？”
　“我只是觉得今天天气好。”卖花女忽然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眼神里闪烁着光芒，仿佛看到了星星。
　同学也抬头看天空，天空阴沉沉的，已经有一半左右的天空发亮了，都是白色的那种天光，然后东边天空出现了明显的霞色，只是太阳还没有出来。
　“这样的天气也算好吗？”
　同学把手指放在下巴上，摩挲着，然后冷冷地问了一句。
　“我想要卖花而已。”卖花女说，认认真真的样子，但依然没有说透，或者没有说明白，然后忽然也认真起来，咬咬牙，然后看着同学，挺认真的样子，然后嘴巴才张开，说：“我其实不是职业卖花的，我只是心情好。”
　“姐姐不是职业做这个的？？”同学忽然很好奇，语气里都体现了出来，一种因为好奇而忽然声调有所改变的那种，说：“那姐姐的职业是什么，姐姐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好好奇哦。”
　“我也是学生呀。”卖花女说，笑了笑，很开心的样子，似乎提到了学生这两个字，就是一件让她高兴的事情。
　可能是学生这两个字，勾起了她的某种回忆吧。
　虽然她现在本身就是学生。
　“那你怎么不上学呢？”同学问，愈发好奇的语气，两个人都是学生，却干着不同的事情，一个卖花，一个上学。
　“今天我不上学。”卖花女笑了笑，看着那个同学，似乎想从她的脸上读懂某些东西，说：“今天星期天，我不上学。星期天，你去哪里上学？”
　“哦。”同学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说：“今天却是星期天。可是我的课业压力比较大，所以一周七天的时间，天天都在上学。昨天星期六，我到外面补课了。今天星期天，我到老师的家里去，接受一对一的专门辅导。”
　“老师家里去？？”卖花女很诧异，张大了嘴巴，说：“那挺费钱的吧，这是家教了，还是一对一的。怎么不叫老师到你家里来，这样还方便些。”
　“老师不是我的任课老师。”学生忽然笑笑，很天真的样子，看着卖花女，知道她有些不理解，说：“是学校的退休老师，已经退休了，年龄到了，不能在学校工作了，不能继续教学生。但是教授学生的水平还是在的，所以在学校招了一些学生，进行一对一的辅导。我是今天去，星期天去，价格并不贵，学校的好老师，他只是想继续教学生，并没有想要赚多少钱，只是退休了，不能继续和学生打交道了，有点不自在。所以找了比自己的后进来的老师，比如说我的班主任，然后找合适的学生，进行一对一的辅导，这样可以继续和学生在一起。收费很低的，不是姐姐想的那样，如果是外面的补课老师，一个小时都要好几百的，我爸妈可是舍不得这个钱的。是学校的退休的老师，顺便赚点钱，赚钱只是顺便的事情。”
　“哦。”卖花女笑了笑，有点真的搞不懂的表情，说：“才初三，课业压力就这么大呀，做学生挺辛苦的。”
　“姐姐为什么不上学？”同学直来直去了，说。
　“我也在上学呢。”卖花女说，尴尬一笑，说：“只是今天没有上学。”
　那个同学忽然注意到我，一直在旁边观察她们的这个我，冲着我戳了戳手指头，然后贴着卖花女的耳朵小声了几句。
　然后，同学就离开了，走之前还冲卖花女说了一声拜拜。
　接着，卖花女就向我走了过来。
　“大叔，买花吗？”卖花女礼貌性笑笑，感觉像迎宾小姐。
　大叔？？
　“叫我大哥就行了。”我憨憨一笑，说：“我看起来没有那么老吧。”
　“大哥看起来有些憔悴，看起来有些显老，虽然岁数说不准。”卖花女说，“大哥，给大嫂买一支玫瑰花吧，早上看到玫瑰，一天都有好心情。”
　“是呀，一夜没睡。”曾财也笑了，认真点点头，认可的样子，说：“但是我没有主意，我不知道该不该买一支玫瑰花，仿佛犯了选择困难症，我不知道该不该买一支玫瑰花，给你的大嫂，我一方面想买，一方面不想买。”
　“大哥是上夜班吗？”卖花女看着曾财，想要从曾财的脸上读懂什么，好像是想知道他憔悴背后的原因。
　看懂了卖花女的表情，曾财也知道怎么说话。
　“刚上夜班，新的工作，还有些不习惯。”
　“哦！”卖花女点点头，说：“大哥真够辛苦的，我还是个学生。不太理解工作这个事情，但大哥看着真够辛苦的。过一段时间吧，再坚持坚持，相信大哥习惯了就好了，毕竟才到一个工作岗位，不习惯是难免的。”
　“我就奇怪一个事情……”
　曾财话到半截不说话了。
　“什么事情，大哥你尽管说。”买花女说，忽然看了一眼手中的玫瑰花，说：“实在没有钱，我送你一支玫瑰花就是了。”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对于卖花女的馈赠，曾财连忙摆手，说：“我想要问的不是这个问题。你……还是一个学生，怎么不上学？”
　“我在上学呀。”卖花女笑了，说：“大哥，不要误会，我确实还在上学。已经高二了，明年参加高考，但是几乎没有希望上大学的。学习成绩一般般的，不是很好的那种，只能拿个高中毕业证了。”
　“既然在上学，”曾财说，声音慢下来，生怕卖花女听不清楚似的，说：“那你怎么不在学校待着？”
　“大哥，你这是看我的笑话吗？”
　卖花女忽然说，眼睛有泪水。
　“怎么了？”曾财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有些慌张，卖花女眼眶里的泪水又是怎么回事。
　“我早恋。”
　卖花女直接说，可是曾财没有听明白她话里什么意思。
　“昨天刚和男朋友分手。”
　“所以……”曾财指了指她手里的花。
　“所以我今天在这里卖花。”卖花女说，还是个同学的样子。
　同是天涯沦落人呀，曾财忍不住感慨。
　“那我要一支玫瑰花吧。”曾财说，卖花女比了一个五的手势，然后曾财拿给我五块钱，说：“祝你幸福，孩子，你还是个孩子。”
　“谢谢大哥。”卖花女说，还对曾财微微鞠了一躬。
　“回去好好上学。”
　然后曾财离开了卖花女，自己走着，走在回家的路上。手中握着那一支玫瑰花，很谨慎的样子。玫瑰，闻到的是花香，看到的是花瓣。
　钱，花出去了，香味，自己款款嗅着。
　边走，曾财就边嗅着玫瑰花的香味，越闻越舒服，都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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