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打算做什么工作呢？”我推车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手掌在握把上忽张忽合。阿浩听到我忽然的问话，一时间也有了些失神。“指不定会做些什么，但肯定不是一些朝九晚五的稳定工作。”“为什么，稳稳定定的工作不好吗？”我反问到。阿浩像是下意识地回答，甚至不假思索，“不好，做那种工作那不是连失败的机会都没有了吗？对我而言，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说完他盯着我看了一下，我没搭话，只是稍微点了一下头，一副默许的样子。
阿浩刚刚复读完，填完志愿，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和当初的我一点不像。因为我，已经是一个读完了大一的人了，当初就没有的斗志，现在也还没有培养起来。这让我回想起陈奕迅唱的《时光隧道》里的一句歌词“一旦领教现实残忍，未战会先逃。一旦世故保守，活得就冷静苍老。”我觉得我像极了歌词所说的苍老，但又说不上冷静。因为我的激情不知为何总是消失得如此之快，快到我都还没有察觉便已不见。这不得不说是我心中的痛。我之所以羡慕阿浩的原因也正在此。我和他都讨厌安逸的生活，但他不仅讨厌，还努力去摆脱。而我却总会失去摆脱的勇气。
这样一想，总不免追溯回高三的时光。大家都是那样的努力，因为我们并不优渥的出身，因而我们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高考这个跳板上，很多人都是赌上一切。而我，却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只是很认真地看着别人为高考付出时间和精力。我像是一个跟随潮流的人，努力像他们一样投入精力到其中。但我知道，我根本没有完全投入。我努力的样子更像是一种伪装，到底不过是为了逃避他人的诟病。我在别人赌上一切的时候问自己，我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押在上面的。在别人都在憧憬大学的时候问自己，我到底想要什么。这两个问题困扰我许久，至少在十二年的学习生涯里，我有六年都在问自己这两个问题。但显然这个问题暂时无解。当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我和阿浩两人的成绩都不太理想，当然，阿浩的分数还是要比我高。我知道分数后的第一反应不像一般人一样，非喜即乐。很是异常的，我居然没有任何感觉。我只是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想过复读，但很快就被我否决掉了，因为我想不到要以什么理由去支撑我复读。老师也是给我建议不要去复读，因为他觉得我的水平就在那里，与其再多去复读一年，还不如踏踏实实报间大学，趁早读完出来积攒经验。
我挺开心的，难得有一次和老师的看法一致。而阿浩，则是义无反顾地去了复读，最后，也极为努力地在第二次高考中取得了还不错的成绩，当然，他自己是不满足的。但，也就只能这样了。很多时候我都会要求自己努力做到最好，但这样的最好我没有真正做到过很多，因为我会下意识地避免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事实证明，不逼自己一把，难以做到最好。
阿浩是我的死党，在我放假没几天，便是约他出来吃了个宵夜。地点选在牛杂档。理由有两个，第一，我在江苏读书时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广东的牛杂了。第二，阿浩老是说自己的梦想是建立自己的牛杂王国，他要把连锁店开满全国。我调侃他不但要做到国内第一，还要走出国门，努力在海外发展。
牛杂还是当年的牛杂，虽然贵了一点，但还是可以接受的。为了找牛杂档，我们耗费了许多时间。最终还是在一个偏僻的小巷里找到了。这让我们唏嘘不已，记得在早些年间，这种牛杂档到处都能看见。想不到现在的境况竟如此惨淡。我笑着对阿浩说，你可是要重振牛杂行业。
阿浩不服气，习惯性地吹起了牛皮，“那可是，你就等着我以后牛杂王国的建立吧。”我笑他没皮没脸，净知道瞎吹。
回家时，我下了车，说要推车散步，观赏月色。阿浩怀疑我是傻子，有车不骑，还学别人走路。要知道，他在我叫他骑自行车时便已是怨气冲天了。其实这并非我本愿，只是因为我屁股被自行车的坐垫咯得生疼，无奈之下才做出这种决定。
临离别，我再次开口问道：“阿浩，你其实真正想做什么？”阿浩看着红灯，没回答我。我知道他听到了，也知道这个答案肯定不是开牛杂店。我没等他回答，而是转身离开，告别的方式不过是简单地挥挥手。所以到最后，我还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我知道阿浩会用实践来告诉我，所以我没等那个答案从他口中说出。
当两人对开有三百米左右，我回了回头。我开始疑惑起来，那句话到底是在问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