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因为是第一次杀人，而且对方还是手无寸铁的老人，他显得更加紧张了，拿着剑的手不停地在颤抖，也怎么都不下去手。

对面的老人倒是比他气定神闲多了，“年轻人，第一次杀人，所以很害怕？”

老人的笑容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对他的讽刺，他不禁咆哮起来，“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一剑杀了你。”

老人没有理会他的威胁，“年轻人，我这条命，已经在你手里，你想拿就拿。不过，能不能在我死之前，让我问几个问题，好让我走得安心点。”

他想了下老人才刚被劫，他家里的人应该没这么快发现他出事，不妨就给他点时间，也让自己少做些孽，“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年轻人，看你年纪很小，才刚入这行吧。”

“一年前加入的。”

“看你身子单薄，脸色蜡黄，难道是因为没钱才加入的？”

“家乡闹饥荒，爹娘都饿死，被组织救了，就入了这行。”

“所以说，组织帮你解决了温饱问题，你就为组织奉上了这条性命。我以前是个生意人，在我看来，这买卖实在太不划算了点。对组织来说，给你点食物，住的地方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就像到江边舀一口水那么简单，江里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他们不会觉得珍贵，给你的时候自然也不会感到心疼；但你就不同了，人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条命，稍微出点差池，小命就没了，所以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这条命格外的看重，会千方百计地保全它，而不是随随便便交付他人。年轻人，你杀别人的时候，也有可能被杀人所杀；你杀的人越多，你的仇家就越多，你的身份暴露的机会就更大，到时候，你就无处容身了。年轻人，你现在还觉得为了别人毫不在意的施舍，奉献自己宝贵的性命值吗？”

“怕死就直说，少说这些邪门歪理。”

“我老头子今年刚过八十大寿，也活得够久了，还差那几天作甚。倒是你，我看你年纪轻轻，就入这行，实在可惜。刚好我老头子那些小辈一个个不是忙着做生意，就是忙着做官，都不愿意陪老头子我说说话。看你年纪和我孙儿差不多年纪，老头子也就有了个陪说话的人。你若是愿意留下来，老头子我肯定会护你周全。”

“说来说去，还不是怕死。组织有规定，背叛者死。我今天若不杀你，自己也别想活着回去。”

“年轻人，你不过是一介再低下不过的杀手，组织又怎么会把你放在心上。你若不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只会认为你无能，反被我手下所杀，只会重新安排人来杀我。有了你这次的教训，我必定严加防守，又怎么会让人取了性命去。说了这么多，年轻人，你是哪个组织的？”

“无极堂。”

“就这么一个才成立不到十年的小班子，也有胆量来杀老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也不去外面打听打听老夫，老夫当年压过镖，黑道白道的人都需为老夫留出条路，如今虽然人老了，打不动了，但老夫的那些小崽子可不是吃素的，绝对会把你们这群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折磨得生不如死，死后还挫骨扬灰，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依老夫看，这无极堂，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

他听了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但又怕对方是吓唬他，只好强装镇定道，“主人说了，这次杀人，不得留下记号。”

“看来还想栽赃嫁祸。那也无碍。年轻人，你刚才劫老夫的时候并没杀掉车夫，还被他瞧了正脸，只要沿这条线查下去，就不怕查不出你们。到时候，你可就是罪魁祸首，你觉得，组织还会放过你？“

”那···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放了老夫。老夫看在你回头是岸的份上，可以留你在身边做护卫。除了给你月钱，还可以帮你安排亲事。你只要跟随在老夫身边就行，并不需要豁出性命。这份买卖，可是划算？”

“如此一来，我便是背叛，你会信任一个背叛过的人？”

“由善入恶事背叛，不应容忍；由恶入善确是改过自新，值得提倡。年轻人，现在认识到自己错误还来得及，你这双手还未沾过鲜血，还可以回头。老夫若渡了你，也算是功德一件。”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看这边有一具饿死的男子的尸体，你把剑放到他身边，烧了这屋子。你应该没有特别交好的人？”

“没有。”

“那就最好，我看那人身形与你相识，就算无极堂的人查到这里，也会认为这具尸体就是你。”

“多谢主人救命之恩。”他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随后便解开了老人身上的绳子。

二
老人被解开后还是悠闲地坐在那里，丝毫没离开的意思。

“主人，你怎么还不走？”

“算算时间，也该毒发身亡了。年轻人，你动一下身体。”

他迈了一步，只觉从肚子那里传来钻心的痛，“你这是···”

“年轻人，你贪图生命，这无可厚非，可做人，最主要的还是诚信。当初无极堂收留你时，已经说明了你的任务就是替他们杀人，你也同意了。那么，就应该老老实实遵守自己的承诺，怎么可以计较值不值得问题。无极堂的恩惠或许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可你也不是非要答应不可，你还算身强力壮，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方式糊口。一步错，步步错。所以，要怪就怪你自己考虑不周。你还真以为老夫会好心到救你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

“你到底是谁？”

“生意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