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野味
我的童年,是在陇东巴家嘴度过的,那里是黄土高原。冬季天寒地冻,西北风打在脸上如刀割似的,可是我依然期盼着下雪,下雪是我们小伙伴最开心的日子了,因为我们可以享受野味了。
大雪过后,扫开一片雪,露出了地面,便引来不知名的鸟雀来觅食,最多的是麻雀,一群一群地飞落,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怪烦人的,那个年代麻雀是“四害”之一,都不待见,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我从窑洞里找来一个铁筛子,扫出一小片空地,撒上小米,用小木棍支起筛子,离地面大约有一拃多高;木棍上系着一条母亲纳鞋底的细麻绳,长约有五六十尺;那头一直扯进窑洞里,我躲在门的后面,透过窗户向外观察,见麻雀蹦蹦跳跳进入筛子下,也有直接飞进筛子里的,我手疾眼快猛地拽起麻绳,筛子“啪”地一声落下,几只麻雀被扣住乱扑棱,我飞快地跑出窑洞,逮出麻雀。
你吃过麻雀肉吗?麻雀被去掉头用泥裹住,点起一堆篝火,把裹好泥巴的麻雀扔进火堆里,不一会香气扑鼻,让人垂馋欲滴。待篝火熄灭,磕掉泥壳,取出麻雀,搓掉烧焦的羽毛,露出深红色的胸脯,吃上一嘴,香嫩可口,真是赛过活神仙。吃完后抹抹嘴,嘴是黑的,手是黑的,几个小伙伴对视着大笑起来,是那么开心。
最开心的事要属套鸽子了,我说的是套野鸽子。那个时候,山荒树少,可是,山里到处都是野鸽子,一群一群的飞起来铺天盖地。特别是冬季下雪,野鸽子飞到盘山公路旁觅食。因为路旁生长着许多洋槐树,树上结了很多槐子,那是野鸽子冬季的最爱。我们小伙伴抓住了这一特点,就在槐树下下套逮野鸽子。
鸽子套再简单不过了,用的是呢绒绳,在那个资源匮乏的年代,呢绒绳极缺,我们小孩子只好去捡废旧的呢绒网兜,一点一点用针挑开,剪成十公分长的小段备用。再用细铁丝在筷子头上,拧一个个小铁环剪下来,把呢绒绳一头栓在铁环上,再找出一段两尺长的粗麻绳,呢绒绳的另一端捆在麻绳上,半拃一个,一条绳上有八九个鸽子套,麻绳的两端帮上铁钉就算做好了。
做鸽子套简单,下套可不简单。首先要有慧眼,选好野鸽子经常出没的地方才行。用榔头在雪地上,划出两指宽的雪沟,鸽子套两头用铁钉固定好,再用雪把麻绳埋好,不让鸽子发现一点痕迹,把尼绒绳从铁环中掏出,弄成为一个活扣,一个一个摆在雪面上,然后撒上槐子和玉米粒,。便大功告成了,我们躲在远处观望。
不一会,野鸽子飞来,黑压压的一片落在树上,它们见地上有玉米粒,便飞下疯抢起来,这时总有一两个倒霉蛋的爪子被套住。野鸽子越挣扎,越扑棱着翅膀越紧。我们看到野鸽子在扑棱这翅膀,就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套住了,套住了!”那年冬天,我一共套住49只野鸽子。母亲看套得多了,就说这样养下去,鸽子回饿瘦的,还是吃了吧。
你见过杀鸽子吗?食指和中指夹住鸽子的脖子,使劲一甩,鸽子头就与身体分家,。母亲只要鸽子胸脯,烧起大火,炖一锅香喷喷的鸽子肉,香气扑鼻,让人垂馋欲滴。俗话说:“天上飞禽数鸽子鹌鹑(最好吃)。”在那个计划经济年代,鸽子肉让我们姊妹大饱了口福,终身难忘。
比鸽子肉更香的还有野兔肉,野鸡肉。大雪弥漫,野鸡野兔在积雪上打滑,飞不远,跑不动,在雪地里逮野鸡、逮野兔是最开心的事。一大早起来,带上自家的大黄狗,深一脚浅一脚地奔驰在雪地上,寻觅野鸡野兔的踪迹,一看到雪地上的爪印,心里一喜,目标就在前方。大黄狗首当其冲跑在前面,一只野兔仓皇逃窜,雪深野兔跑不起来,没跑多远就被大黄狗咬住,吱吱地乱叫,我走上前一把抓住野兔耳朵,只见它已经断气了。
野鸡比野兔难抓多了,它们一展翅就飞到沟底或沟对面,总是让人望“沟”兴叹。一次我走在上学的盘山公路上,听到“咯——咯”野鸡叫,猛抬头一看,就在头顶上面,露出长长的脖子,我慌忙从裤兜掏出弹弓,夹起一个小石子,“嗖”地射出,“啪”地一声,正好击中野鸡脖子,扑啦啦地栽了下来,我健步如飞地上前摁住了野鸡,羽毛十分好看,五彩缤纷,我开心不已,那是我第一次逮住野鸡。
兔子肉和野鸡肉炖在一起,你知道是啥味道吗?我知道,也吃过。兔子和野鸡炖在一起是野鸡的味道;兔子和猪肉炖在一起,是猪肉的味道;兔子和啥炖在一起,就是啥味道,不信你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