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瘦弱的你走进教室,大大的书包伏在你的背上,你摇摇晃晃的样子,让我真的好心疼,你已经一天多没吃饭了,然后还坚持着去上课,我劝你不要去,你却执拗得不行。是啊,从小到大,你何曾因为生病耽误过课程。
你不让我送你到学校,可是今天的你根本就承受不了那沉重书包的负荷,你的手里拎着我刚刚给你买的一块德芙巧克力,一块松软的桃李面包,这也许是你从小到大吃得最大也是最贵的一块巧克力了,以前无论你多么想吃,你也会去挑那最小块最便宜的,贵得坚决不让我给你买。
这一块还是我执意给你买的,7元钱一块,你和妈妈争了半天,你不要,妈妈非要给你买。丫头,你现在的个子比妈妈都高了一大块,13岁的女孩了,可是却改不了你的执拗,你说,“妈,这个太贵了,不买这个的,我要个小块的。”可是,你这样让妈妈好担心,一天多没吃饭,还要去补一天的课,你怎么受得了,妈妈又怎么能放心。
记得小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不管你多么喜欢的东西,吃的或者玩的,只要是价钱贵的,哪怕是你爱不释手的喜欢,你看过价钱后都会非常干脆的放回货架,然后拉起我的手转身就走,即使妈妈说有钱,说我要给你买,你也再不会要。
我知道,你一直都知道爸爸妈妈赚钱不容易,你一直都是这样懂事的好孩子,可是你这个样子妈妈真得好心疼。
想到这些事情,我的心里就会酸酸的,丫头,妈妈没有给你最好的生活,也许也没有给你最完整最无私的爱,想起你小时候,妈妈的泪又一次的润湿眼眶。
那一年,你三岁,爸爸被他最好的朋友骗到吉林去搞传销,扔下了工作,扔下了我们这个家,小小的你,瘦弱的我,还有头上已经有了白发的爷爷奶奶,那时我们的家里很不富裕,我在电话亭里拼了命的给他打电话,可是他却执拗的不肯回来。最后,没有任何办法的我只好亲自跑去那里找他。
可是,妈妈也好糊涂,妈妈到了那里一心的想把爸爸给你找回来,最后竟然用了个愚蠢得不能再愚蠢的方法,竟然把自己也留在了你铁了心不回来的爸爸身边,当时的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这一呆就是一年半。
在那里,也许时间长了,我也受了盅惑吧,也在憧憬着能赚回来大钱,给你一个富足的生活,那是多大的一个错误,可是当时的我已经没有了退路,家里的一点存款都被我们投了进去,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那其中你是最大的受害者。
那时的你那么小,就找不到妈妈,看不到爸爸,有一次中秋节,我们身上没有钱了,回到家里去筹钱,那是我走后的第一次回家,我以为你可能都不会再认识我了,毕竟我离开了家也已经大半年。
可是当我手里拎着给你买的一袋食品走进家门的时候,你穿着一个小背带裤,还是那样小小的胖胖的样子,你一眼看到我,一下子就投到我的怀里,大声的叫着妈妈,然后把眼泪和鼻涕一股脑得都蹭在我的身上,好半天好半天的时间,你连我手里的好吃的,看都不看一眼,要知道在家里爷爷奶奶平时也没有多少钱给你买好吃的。
那之前,我曾经想,也许你并不会多么的想我,因为从小你就是奶奶带大的,在你几个月大的时候,我就去上班了,有的时候,我放假了带你和奶奶出去玩,你也从来不让我牵你的手,不让我拿包,哪怕包里有再沉的东西,都塞给奶奶,好像生怕我这个“外人”把家里东西拿跑一样,晚上也不和我一起睡,只是有时候我带你一起玩,或者教你背唐诗、讲故事,你才会枕在我的腿上,安静的用崇拜、喜欢的眼神看我。
可是那一次,你投入到我怀里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对你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而我就那样的剥夺了你的权利,小小的你却无能为力,只能那样承受着,奶奶边哭着边对我说,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你每天早上起床后,都会站在对着我们窗子的沙发上,大声的喊我和爸爸起床,我的泪又落了下来,奶奶也说到哽咽。
奶奶继续说着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里,你的种种事情,你还经常会跪在我们俩的婚纱照下面,把两只小手臂张开,一遍遍的对着照片喊:“爸爸、妈妈抱抱我,爸爸、妈妈抱抱我吧!”宝贝,妈妈真得是对不起你,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也弥补我当时对你的犯下的错。
奶奶说,过年的时候,为了让你高兴,她什么事都依着你,竟然让小小的你喝了一点葡萄酒,要知道,那时候你才三岁多,喝完酒的你小脸红扑扑的,而且十分的健谈,没完没了的和奶奶说话,那些话语里全是一个小小孩子对父母的思念,奶奶说你的每一句话里几乎都有爸爸妈妈,一直说到晚上11点也不肯睡。
宝贝,知道吗,当时妈妈好想抽自己几个嘴巴,那时我就发誓,以后,妈妈这一生一世都不再离开你,不再抛下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和苦。
我那之后确实没有离开你,却没有兑现诺言,还是让你跟着我受苦,虽然我也尽最大的努力去给你最好的生活,但是,从小妈妈给你买的衣服差不多都是最廉价的那种,没有把你打扮得像别的小女孩一样像个小公主,这一直是妈妈心里觉得对不起你的地方。
记得,有一次,你看到舅舅家妹妹的漂亮小衣服,你背着妹妹在身上比量了好半天,你对我说:“妈妈,我小时候的衣服,没有现在妹妹的这个漂亮。”
是啊,真的没有妹妹的漂亮,一件都没有。因为那样漂亮的衣服每一件都得一、二百块钱,妈妈买不起,即使手里有那么一点钱,还有别的用处,也舍不得给你买。并且稍微懂事后的你,从来不让我给你买贵的东西。想到这些妈妈就好心酸。女儿,妈妈真的对不起你。
去年,是我的人生最灰暗的一年,我失去了我的爸爸,你的姥爷,可更令我万念俱灰的是,我差一点就失去你,幸好最后我在死神那里又把你抢了回来,这是令我欣慰的,现在想起来,我还后怕。
去年冬季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给你买了好吃的,高高兴兴的拎回家,因为你现在学习比较累,每一天我都会给你买点牛奶什么的拎回来。
以前你都会高兴的大声喊着“妈妈回来了,”然后给我拿拖鞋,接过我手里的东西,可是那一天你好奇怪,走到门口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给我拿拖鞋,然后吃力的拎着东西走进屋去,然后趴在了桌子上。
你有气无力的对我说“妈妈,我头好晕”。
我当时进屋也发现屋子里有一些烟,但我真的是大意,根本就没有多想,因为我们家里冬天一直是烧煤炉取暖的。以前也有风向不好,呛烟的状况发生。
你头晕,我当时还以为是因为第二天要期末考试,你这几天复习的太累的缘故,赶紧把你扶到床上,可是躺在那,你不一会就眼睛紧闭,牙关紧咬,双手抽搐,脸像一张白纸一样,好多汗从额头上冒出来。
我和奶奶都吓坏了,爸爸和爷爷都不在家,我们赶紧掐你的人中,你慢慢的醒转过来。身上的衣服全都汗湿了,我一摸你的身下,竟然尿湿了裤子,我边流着泪,边给你换下来。
你醒过来便委屈得哭起来:“妈妈,我好害怕,我刚才头好晕,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和奶奶了。”
我被你的话惹下泪来,我说:“傻孩子,不要瞎想,你是不是太累了,这几天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你平静下来,然后却苍白着一张小脸一遍遍的问我:“妈妈,我这是怎么了,明天我期末考试是不是不能考了呀!我真想去考,都准备了那么长时间。”
我说:“不要多想了,孩子,一定没事的,肯定能考的。”
我和奶奶好不容易把你哄着休息了,不再嚷着去复习,也不再为考试担心了,然后我安顿你和奶奶早早的睡下了。
我回到自己的卧室,可是不一会,就见奶奶跌跌撞撞的走进来,然后歪倒我的床边说了一句:“艳杰,妈不行了,妈好难受。可能是煤气中毒了,那会炉子不好烧,冒烟来的……”然后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醒人世,我使劲的去掐她的人中,因为奶奶比我高大也比我胖,我根本就推不动她,我去拿了盆水想让她清醒下,结果也弄得洒在了地上,屋子里一片狼藉。
这时候你从东屋也一路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我看到你还能走,当时还以为你没事,我大喊着让你去东屋拿电话,因为上面有离咱们最近的朋友的电话。
然后我把奶奶掐醒,把窗子都打开,那时候你们两个都穿着内衣内裤,我把奶奶拉起来,大声的喊你,你却不答话,我急了,我多么的傻,当时还以为你是个正常人,我还急得大声的吼你,吼你这个孩子,怎么拿个电话还要这样慢,可是到那屋一看,你已经歪在床边不醒人世,当时的我已经六神无主,像个疯子一样,我又去摇你,去开门,因为咱们家是自家建的二楼,这样能让风吹进来一些。
我忽然想起来这种情况要打120的,当时妈妈真的是傻了,差一点就忘了打120电话求救,我手忙脚乱的边哭边胡乱往你们身上套衣服,然后扶你们出去,害怕楼下的两个租户被煤气熏倒,还带着你们去敲开人家的门,确认没事的时候,扶着你们一步步走,最后把你们送到车上。
呼啸的救护车飞快的开着,医生及时的给你们打上了氧气,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你们俩个有多么的严重,在我回来之前,你和奶奶已经在满是毒烟的屋子里吸了两三个小时的毒气,你们是坚强的,还一次次的挣扎着站起来走动。我多么的傻,多么的狠心,还大声的对你吼。
在医院里,他们把你推到了三楼,而把奶奶留在了楼下,然后是繁琐的例行检查,然后是各种交款,我像个疯子一样,在门诊部的大厅东跑西跑,幸好我打电话叫来了两个人帮忙,后来,我对着门诊部的值班护士一会喊一会又低声下气的求人家。
我说你们不要再检查,抽血化验什么的都不用,你们就是煤气中毒,然后我跑去三楼,当时腿都是软的,但我必须坚强,我告诉护士,孩子我要带走,我不要做检查,我知道当时自己不理智,但是,我只知道一个常识:中毒的人,必须马上吸上高压氧才可以。
最后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她们终于同意把你和奶奶一同转到高压氧仓科。我问你还可以走吗,你说“妈妈,我可以”,当时的妈妈心好狠,可是如果推两个担架车,当时的状况,是没有人帮忙推的。
妈妈也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委屈看起来轻一些的你了,当时懂事的你,不仅在单架后面摇摇晃晃的跟着走,还想着帮奶奶把鞋拎着,一直坚持着走到高压氧藏科室,看到你坚强的样子,我强忍着的泪水又从脸颊上簌簌的落下来。
幸好你和奶奶在医院抢救了半宿,终于安然无恙,那几天在医院吸氧的,听到看到的,还有那段时间电视里播报的,有多少条生命,因为冬季通风不好而逝去,或者留下了终身的残疾,。
幸好,你们两个都没有事情,我觉得老天给我挫折的时候,还是厚待我的,我真的好感谢它,否则你要是有个三长二短,我想我会真的疯掉或者死掉。
那时候我真想大声的喊一声:“宝贝,谢谢你还健康的活着。陪在我的身边。”这就是妈妈最幸福的事。
人家都说妈妈是最伟大的,可是,宝贝,我想说懂事听话的孩子,才是妈妈的一笔财富,无价之宝,因为有你,我的生命和付出才有了价值。
和别人说起你的时候,我也会说,这么多年,我一无所有,没有攒下什么,比如金钱,可是我最大收获却是你,你就是我最大的财富。
当好多家长都在感叹,自己的孩子怎么如此不听话,学习还得家长操心的时候,我这样的烦恼却越来越少了,虽然你的成绩现在还不是太理想,但是我却欣喜的发现你能自主学习了,再也不用像在初一的时候,每一天都要我陪着你学习了。
虽然有的时候你也会喊累,但我知道你是热爱学习的,在你煤气中毒的第二天,你的期末试没去考,你央求我:“妈妈,你给老师打个电话吧,让我考一下就好,我想测验一下自己学得怎么样,哪怕不和同学们一起排名次也好。”
在我诚挚的语言和你的坚持下,老师经过和校长商议,终于同意让你在场外单独的考试,当时的你好高兴。
上午吸了几个小时氧后,我就陪着你去学校,在老师单独准备的小教室里,你低着头认真的答题,好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就好像在教室里和同学们一起答题一样的认真,也不曾去看一眼课本。
望着你小小的背影,我的泪水又一次的滑落下来,虽然妈妈也心疼你,但我知道我不能阻止你,我要支持你,这场病痛是你人生中的一次劫难,更是一次历练与经历,那时我就看到了一个日趋走向成熟的你,妈妈的泪水里有疼惜,更多的却是欣慰。
没有磨难怎么会成长,这样的你,这样的宝贝,是妈妈一生的骄傲。虽然你也许永远不是最优秀的那个,但是只要你努力了,只要你懂得只有付出才会有回报,我相信,我的女儿,一定会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你有时候也会问我,“妈妈,为什么你不像班级里有些家长那样拼命的管我,妈妈,你不知道,我们班有一个同学,她的妈妈都把她锁日记的小柜子给橇坏了,为这,她还和她妈妈大吵了一架。”
我说:“宝贝,妈妈永远不会像那个妈妈那样去窥探你的秘密,不管你多大,你都是有自尊的,妈妈尊重你。”
你便搂着我的脖子使劲的亲我,你说“妈妈,你真是我的好妈妈。”
最近的这次期末考试你还抱怨我没有给你压力,你追在我后面让我给你点压力,要不你怕你考不好。可是我却笑着对你说:“孩子,你尽力就好,妈妈不想给你那么多压力的。”
其实,你知道吗,宝贝,你的健康和快乐远远要比成绩和分数重要,哪怕你以后不会成为最出类拔萃的人才,但是只要你生活得快乐,身体健康,妈妈都会开心。
但是有时候我也会对你说一些话,让你知道文化知识对一个人今后的人生、命运会有多大的影响。我想让你自己去体会,去领悟一些事情,虽然我知道,你还小,你也许领悟不透,但是我有理由相信我的女儿,有一天会明白这个道理,并且会为之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宝贝,知道为什么给你取名叫“骆春蕊”吗?你有时候会抱怨说,这个名字笔划太多,不好写,然后还不好听。
宝贝,妈妈是希望你像春天的花朵一样轻盈地落入人间,给大地涂上最美丽最绚烂的颜色,给别人带来美丽,带来快乐。
在妈妈心目中,你就是那最最美丽的花精灵,给大地带来生机,给妈妈带来希望。
美丽的花精灵,妈妈从你身上看到了坚韧、看到了执着,虽然现在还有孩子特有的顽劣与调皮,但是妈妈有耐心,我在等着你一点点长大,一点点成熟。我相信,我将会看到一个快乐、健康,聪明,睿智的你。
宝贝,你就是我的精灵,花的精灵,此生有你相伴,妈妈会永远快乐幸福。
谢谢你,我可爱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