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苏子游
01、
像我这样平凡的人,到底有多少,没有华丽的外表,没有煊赫的家室,没有主角的光环,没有开挂的人生,我的人生显有掌声,连上台发言都是结结巴巴,像我这样的人到底有多少?
我今年33岁了,在同龄人中我显得毫不起眼,目前背着几十万的房贷,扒着指头过日子,开着一辆10万元的车。
我只是万千人群中非常普通的一位,就像是电视剧里面的路人甲和替身乙。
8岁之前,我一直生活在偏远的山区,江西景德镇,一个以瓷器而闻名于世的城市,可是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住的地方叫楠木田,位于景德镇浮梁县,紧邻安徽祁门,听父亲说,20几年前,道路极其不好走,到我们那里的绿皮火车需要坐整整12个小时,再坐4、5个小时的班车,翻山越岭,道路坑坑洼洼,走到盘山公路,道路十分狭窄,最窄处仅容一辆车驶过,从车窗外看去,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会坠入山下。
山里的日子虽然过得不富裕,但回忆起来却满是幸福,令人记忆深刻的是在那酷暑难耐的日子里,外公煮了一锅绿豆汤,放入冰糖,在置于山泉水中冷却,又将西瓜浸泡在山泉水中。
夏日酷暑炎炎,黄昏后,吃过晚饭,外公在院子里搭两块长板凳,架上一块门板,做乘凉用,外婆用花露水把我全身都擦了一遍,外公笑盈盈的端来三碗绿豆汤,和一盆切好的冰镇西瓜。
我躺在外婆的怀里,吃着冰西瓜,喝着绿豆汤,催着外公讲好听的故事,听了一会,就开始忙着数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数着数着不一会就睡着了。
那时候的日子,条件虽然艰苦了点,没有餐餐有肉有鱼吃,但是春天有绿油油的小青菜、莴苣、春笋,夏天有凉拌黄瓜和鲜美的鱼、丝瓜、冬瓜、韭菜、四季豆和白菜,秋天有甜蜜蜜的南瓜、豆角、栗子,冬天则有鲜美的香菇、萝卜、胡萝卜、菠菜。一年四季,吃着新鲜的蔬菜,白天在田野间尽情的玩耍,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放飞自我,夜晚则窝在火桶里看电视。
98年,父亲从外地打工回来,告诉我母亲我们要搬家了,我们全家要搬到江苏去了,我父亲是江苏人,那边厂比较多,能赚到钱,未来也能发展,爷爷就让父亲赶紧回来。
当母亲把这消息告诉外公外婆后,他们许久并未说话,只是默默地做事,仿佛一切并未发生,在他们暗淡的眼神里我似乎读懂了什么。
有些爱不必言说,孩子长大了,就像是鸟儿长了翅膀,就要飞往更远的地方。
02、
搬到江苏后,我的日子不快乐了。
我们是从山区人,母亲说话带着一股浓浓的口音,饮食习惯也发生的改变,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先是当地人说话我就听不懂了,吃的东西也不一样了,生活习惯也不同,最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再也找不到那种熟悉的质朴。
以前我们都爱吃辣,来到这里好多东西都要加点糖;在山区,冬天冷了用火桶烘火,而平原的天冷得要死,却没法取暖;更让人受不了的是当地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我和哥哥时常被村里的无赖叫成小“侉子”。
父亲常年在外打工,记忆里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可以看到父亲,记忆里的父亲大多停留在母亲的电的只言片语中,安庆、合肥、浙江,老板的工资还没结,过年可能回不来了,家里一切都好,不打了,电话费贵,挂了。
母亲不爱说话,是一个爱做事不爱说话的人,奶奶最不喜欢这个儿媳妇,母亲曾让奶奶帮忙照看我们,奶奶却不答应,理由是她弄的饭菜不好吃,她依旧每天吃完饭就去村里打几圈麻将,母亲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了下来。
家里有两亩多地,母亲需要完成播种、插秧、施肥到收割,除了种田之外,母亲又种了一些菜园,还打了份零工,就是工地上做小工。
街坊领居,见我母亲是外地人,丈夫也不在家,有的人故意多占了我家菜园一点地,有的洗完碗的热水直接泼在我家菜上,母亲上去理论,可毕竟势单力薄,说不过他们,性格柔弱的母亲,吃尽了苦头,到了晚上,从房间里时常传来阵阵的哭泣声。
日子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由于家里条件差,母亲忙里忙外照应不过来,我们吃的饭大多都是简单对付,那是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由于营养跟不上,从小学开始,我经常性的感冒发热,只要一受凉,我的嗓子就会有痰然后吃药也好不了,不久就会发烧。
还记得那次冬夜,夜里高烧不断,吃了退烧药依然不见得好,温温毛巾换了一条又一条,寒冬腊月,没有办法,母亲骑着28大杠,里里外外把我包成粽子,我坐后面抱着母亲,一路颠簸来到了十几公里外的诊所,到那里量了体温,烧到了40度。
我的脸红彤彤的,看起来又黑又瘦,瘦成干的胳膊脏兮兮的,刘医生,叹了叹气,“多弄点好吃的给孩子吃吃,正在长身体时候。”
母亲听到这里,心里的各种委屈如同打碎了的瓶子,五味杂陈,顷刻间崩溃了,低声的啜泣:“刘医生,孩子的奶奶也不问,孩子爸也不在家,里里外外,两个孩子都是我来问,家里没个帮手,这日子太难了,什么时候是出头啊”!
刘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医者良心,片刻,刘医生买了两块葱油饼递给了我:“孩子,吃吧!一定要好好读书,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只有靠自己争口气了!”
从中考到高考,我的身体依然不好,一累一受凉,就会感冒发烧,但是我读书还算争气,在班上排名靠前,班主任在家长会上,把我母亲单独留下:“孩子正是考试关键期,一定要多加点营养,不能学坏了身子”。
从此,母亲更加辛苦了,除了正常的农活,还要想法设法的弄好吃的给我们兄弟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