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章若产子,龙子初诞,本是喜事,可是,与此同时,却是萧齐璜叛乱,揭竿而起的讯息。
萧齐璜本就手握重兵,盛名在外,他一起兵,身后追随之人广也。一个赫赫战神,一个无甚功绩的帝王。民心似乎并没有偏向他们的皇帝。
一年征战,萧齐璜攻破了皇城。
“萧珏,我们又见面了。”
“萧齐璜,我输了,心服口服。这江山给你便是,只是,若儿母子,罢了,罢了,你且给若儿一条生路吧。”
那日,金銮殿上,萧珏说罢这些,深情看了一眼章若后,他一把抽出萧齐璜的长剑,自刎在了龙椅之畔。
“不”
章若跪在了萧珏渐渐冰冷的身体旁边,眼里满是泪水,心中泣血。萧珏,你好心狠,为什么,偏偏要待我那么好,偏偏要让我接受了你,偏偏却又在我以为可以天长地久的时候离开了我。
这边章若正哭得梨花带雨,章笺却抱来了小皇子。
“笺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萧齐璜本是让章笺处理了这孩子,他怕他不忍心让章若难过,征战的日子里,每每梦回,他梦到的最多的竟是章若。他想,他是不忍心伤害她的,至少,不忍心当着她的面。
“带他来看姐姐最后一面。”
章笺端的依旧是那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可是,手中的毒药却已送入孩纸的口中。
苦涩的毒药,落入稚嫩的食道,孩子的哭泣格外撕心裂肺,听见孩子的哭泣,章若从痛苦中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章笺,把孩子抱在手中,可是,没多久,孩子便不哭了,那么小的人儿,竟吐出了那么多的血,鲜血染红了章若的眼睛,一时之间,那些曾经忘却的记忆竟统统涌入了脑子。
“我从彼秋来,我们做个交易吧。这破地方,想必你是不喜欢的对吧。这样,你别听那些人的,我就带你出去。”
“你去哪了?”
“找人。”
“别乱跑。”
“怎么又乱跑了,小心些。”
……
“师妹,我不能和你走。”
“我不要走,我要和他在一起!”
……
“哈哈哈”
师妹,她竟然是他的师妹,她忽然觉得一切真的极其可笑,他爱师妹,他为了师妹不要她,可是,她竟然就是他的师妹。
记忆里最深切而纯真的爱意和此刻如火灼烧她心口的恨交织,章若竟生生呕出一扣鲜血,而后,她的眼前一黑,一切恍若都解脱了。
章若倒下的那一刻,萧齐璜风也似的点了她周身几处大穴,护住了她的心脉。
“笺儿!你究竟为何,若儿不是你姐姐么?”萧齐璜看向章笺,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了,不再是他印象里的纯真模样了。
“萧郎,姐姐在你心中究竟有多重要?”章笺吸了一口气,终究是问出了那个她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
萧齐璜看了一眼章笺,回应的是沉默,许久,他抱起章若,缓缓离开。
“萧郎!”
听得章笺的呼唤,萧齐璜本是失望的脚步仍旧是停了下来。
“那么,请你纳姐姐为妃吧。”
萧齐璜愣了一愣,章笺,说出的话,他未曾想,也不能相信是她所言。
“笺儿,我会立你为后。”
萧齐璜想了良久,一字一顿地说。
看着萧齐璜最终还是抱着章若离开了,章笺一时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她抱起自己的双膝,泪水缓缓流下。她好累,可是,她的萧郎不爱她,纵然他喜欢她,也只是那个善良乖巧的她。
章若,这是她不能触碰的线,她不能伤害她,可是,至少,她能让她心里不好受一些。
几日后,萧齐璜筹备起了他的登基大典,自然,章笺的封后亦是同时。章笺筹备的却不止如此,她要章若一同受封,看似风光,前帝刚去,章若就收封,想来这风口浪尖,应该是不好受的。自然,她这班心死,萧齐璜是不会知道的,萧齐璜知道的只是,章笺心疼姐姐,不忍姐姐看着他们红红火火。
“阿若,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看着已经好久未曾吃饭的章若,碧儿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章若摇摇头,心想,她知道,这朝代更迭,必是血雨腥风,她的夫,她的儿,注定了要离开。可是,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这一切要她来承担。她不是不想死,可是,萧齐璜不给她机会,自寻短见,章笺不会阻拦,甚至求之不得,可是,他萧齐璜,竟派了暗卫来阻拦,呵,他留着她,又如何,她不爱他了,她不要他了。
“阿若,阿若……我听说章笺前日去了礼部,说是新帝要纳你为妃。”
碧儿知道,章若已经想起来了,她不知道,章若现在究竟对萧齐璜是个什么心理,许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她如是告诉章若。
“噢……”一声应和,几回转和的语调,章若的心思,亦是千回百转。纳妃,大喜之日,你可还会防着我?
“碧儿,布菜吧。”
章若叹了叹气,想到本该相爱的人竟是红了眼,连句话都不能好好说了,心里分外难过,可是,她依旧是觉得她不能苟活于这世上的。
虽说心中觉得有些蹊跷,碧儿对章若终于愿意吃东西一事仍旧是高兴的。
那边,暗卫告诉萧齐璜,章若进食了,萧齐璜很是高兴,他以为她终于接受他了。
那日,他带着人亲自去颁了旨意。那日,他和她一样共饮,他趁着醉意,亲吻了章若,可是,章若微微推拒,萧齐璜一时竟是气急,他想起了章若和萧珏成婚那日,他想起了章若为萧珏生儿育女,他想起了章若在萧珏尸身前哭得不能自已。那么多的醋意夹着酒意,在这微暖的宫殿发酵,萧齐璜狠狠地摁倒了章若,他重重地咬在章若肩头,一想到萧珏曾经夜夜拥着她娇好的身子入眠,他便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道,红了眼睛,伤害着章若。
那一夜,萧齐璜几番要了章若,章若推不开他,她的反抗,似乎会更加激怒他。章若此生没有经历过这般无力,面前的这个人,她一丝瓜葛都不想再与他牵扯了,她的泪水打湿了枕巾,打湿了被褥,可是这个男人,被妒意和欲火所包围,早就如同一只野兽了。那一夜,章若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疼痛,可是,纵这疼痛撕心裂肺,哪又及得上被曾经深爱之人强辱了去来得噬心穿骨。
萧齐璜自是得了满足,一夜好眠。而章若,一夜无眠,萧齐璜睡下之后她便起身,她着了一袭中衣,一步一步地踏入将梅殿的后池。
初春,池水透过薄裳打湿了她的肌肤,冰凉冰凉。这池子,还是曾经萧珏送与她的生辰礼物。
那年,萧齐璜攻陷了三座城池。萧珏为她挖了一方小池。她曾问萧珏,别人都打过来了,他怎么还这般铺张。他却是笑笑,告诉他,江山他不敌萧齐璜,可是,他却能为她倾尽天下。
这池水好凉,珏哥哥,我好想你,珏哥哥,我对不起你。章若跪坐在池水中,脸上尽是泪水。
她想就那么沉溺于回忆,可是,萧齐璜终究不肯,他将她拎回寝殿,章若受了寒,额头很烫,却一直轻轻叫着“珏哥哥”。
萧齐璜本是愧疚,听得她连连呼唤,他竟是再一次强要了她,没有一丝前戏,他就那么突兀的要了她,强烈的疼痛让章若瞬间清醒,她斥问他,他为什么不让她死,他为什么不去找章笺……
萧齐璜愣住了,而后,他匆忙抽身离去,只留章若蓦然晕厥。
自那日后,章若便病了,半真半假,她不愿意好起来。可是,纵使如此,萧齐璜却仍旧夜夜索取,有时温柔,更多的时候却像是无情的交媾。
“呵,你想要用孩子留住我么?”
一日,章若苦笑问萧齐璜。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萧齐璜那般回答,章若是知道了,他不肯放她走,他宁可日日折磨她,也不愿放她走。
终于,册封之日到了。
那边章笺的宫殿喜气洋洋,宫人出入如云,而章若这里,在章笺的打点下,并无多少人,这恰好也给了章若机会。她摒退了众人,甚至连碧儿都被她派去取妃子的喜服了。
那熟悉的九响喜钟,只是,再也没有那个人笑面相迎。章若缓缓地披上了当初的那件九重嫁衣,这一次,她还特地绣了一方红帕。而后,她缓缓走过摆在地上的九十九盏红烛,每一盏都吐着鲜艳的火苗,她走过,那火苗便在她的衣群上起舞,美艳地不可方物。